第56天,塔帕丘拉。
最先站出来的是林患失,因为只有他认识多拉。然后马可和老乔也跟着站起来但没说话。
“多拉,我是林患失。”患失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够好,因为那是一句废话。
多拉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边:“怎么?想要回你的枪?”然后她看了看老乔和马可,“用不了这么多人吧。你这么不自信?”
这一晚上老乔都不知道他们俩在找什么,不过现在他觉得应该是找到了,只是没想到是一把枪。老乔看看患失:“你来找枪的?什么枪?”。林患失没理他,像是没听到。老乔又转头问马可:“你们是来找枪的?”。马可摊了摊手没说话。
“够了!”
多拉站直身子,从身后掏出了那把林患失的手枪,用枪指着患失。
“到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请你们现在就出去,否则我就开枪。”
刚才多拉换衣服,是为了把枪掏出来藏在身后。现在她成功的让三个人现身,并且暴露在她的枪口下。马可抿了抿嘴,点了点头,他佩服这女孩儿的心机。可林患失发现她的枪还构不成威胁,因为保险还没有打开。患失微微一笑,但仍然配合的举起了双手。马可和老乔也跟着举起来。
“多拉,你误会了。我不要那把枪,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在夜店里找么?”
“你?”林患失回忆刚才一路上的过程,没感觉到后面有车跟着自己。
“在那间‘不想睡’我就看见你们了,你居然没认出我。我一直跟着你们,直到你们从‘我还是探戈’出来。你们三个也够笨的。”
林患失叹了口气,摇摇头放下双手,就近找个一堆旧书,坐在上面,翘起二郎腿:“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你在夜店里从游客身上扒来的吧。”
马可走过来:“我们时间不多我,们先说正事儿好么?”
马可此时也注意到那枪没有打开的保险。他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老乔离的比较远,搞不清他们俩是勇敢还是傻,还在坚持着高高的举着双手。
患失说:“我们见到了你的母亲,艾玛。”
多拉听到先是一怔,往前走了两步,但想到什么又立即站住。她把枪抬了抬:“你们送走她了?来要回报酬么?”
“还没有。”
“那你们来干什么?”
患失看了看马可。马可会意,走过来,手伸进口袋里。
“别动!”
多拉将枪口转向马可。
“站在那别动。手,慢慢的拿出来。”
马可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即便没有打开保险,马可也不想逼她扣动扳机。
“艾玛跟你一样,她想让你先走,然后留下她一个人跟拉莫斯周旋。我们知道你们母女情深。请相信我们,我们已经劝过艾玛,但她决意不肯离开。最后她答应跟你一起走。”
马可说着,划开手机,播放录音。
“多拉,我是妈妈。我答应你,我们一起离开。你听马可先生的安排。我们要走就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们永远不分开。你跟这些人回来,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我们不报仇了,我们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生活。”
这的确是妈妈的声音。多拉的枪缓缓放下,向前走了两步想把手机接过来,马可见状递了过去。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两个人都楞了一下。马可看了看屏幕,是小夏打来的。
“抱歉。”
马可划了一下屏幕,把电话放在耳边。听筒的另一边传来嘈杂混乱的声音。
“喂?小夏?你那边怎么这么乱?”
“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谁?”
马可惊恐的看了一眼患失。患失感觉到事情很严重,凑过来跟马可一起听。
“大海在哪?”马可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马上叫人支援你们。”马可又叫道。
“喂?喂?”
电话断了。
马可赶紧给小夏拨了回去。电话一直响,但却没人接。
马可的手有点抖,他看着患失:“我听到的是……?”
那种声音患失再熟悉不过了。“没错!”患失说,“是枪声。”
马可刚才说的支援,只是情急之下随口说的。哪里有人支援?希梅纳村只剩下很少的安保人员,如果大坑那里已经被人逞凶,把希梅纳村的人调去也是白给。他拨了一雯的电话,手机里响着盲音,一声……两声……三声……
马可联系不上一雯,正不知所措,林患失身上出现一个晃动的红点。老乔也看到了,老乔知道那是什么。他猛的跳上一堆东西,跳向患失,患失措手不及被将近200斤的虎躯扑倒。啪的一声,一颗子弹穿过橱窗玻璃,刚好从老乔的脑袋后面擦过去。
马可下意识的往后闪了一步,一颗子弹几乎同时破窗而入,把马可手中的手机打的粉碎。紧接着,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那是墙上被子弹击中的玻璃相框,是射向老乔的子弹。马可扔下电话扑倒多拉。四个人先后倒在地上,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子弹从橱窗外飞进来,被子弹击中的各种杂物的碎片到处乱飞。
偷袭者的狙击没有成功,现在是气急败坏的扫射。
患失翻身趴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什么也没摸到。他突然又想起扑倒自己的老乔,回手推了推他。“老乔你没事吧?”
老乔晃晃脑袋,抖掉头上的木屑。“没事。快!后门。”
患失率先往后门爬,其他人跟在他的后面,四个人贴在地板上爬进了后面的仓库,远离了枪林弹雨。外面的枪手还不敢轻易进来,换了一轮弹夹后,又开始盲目的扫射。
四个人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仓库的霉味现在感觉不那么难闻了,而且灰尘远比前面小的多。患失把手伸到多拉面前:“枪给我。”
多拉浑身发抖,根本没听清患失说什么。患失伸手在她身上摸了半天,枪不知道掉到哪去了。马可从怀里掏出他的那支托卡列夫,递给患失。他自知虽然枪法还过得去,但患失毕竟是职业的。患失愣了一下,不明白马可为什么带枪。
“钟明送的纪念品。”马可说。
患失没听明白,但也顾不上问,便把托卡列夫接了过来。老乔也掏出枪来,来到后门靠在门边。
患失靠在了门的另一边,并示意多拉和马可躲到角落里去。
老乔跟患失对了一下眼神。患失伸出三个手指,从三数到零。老乔转身一脚把门连同门轴一起踹飞,然后迅速的躲回到门边,几颗子弹打了过来,有两颗钉在了门框里。老乔向患失比了比手势,患失点点头。两个人同时转出身,一站一蹲一上一下站在门里向外射击,屋外三个躲在墙边的枪手应声倒地。
两个人得手后举着枪走出去,患失手腕上一阵剧痛,手枪掉在地上。他赶紧蹲下身,用另一只手架住偷袭者的手臂,用头顶住那人的胸口,将他撞向屋外的墙角。另一边的老乔也被偷袭,而且是两个人。虽然暂时没有受伤,但握枪的手腕已经被其中一个人抓住,另一个人抱住他的腰,想要把他放倒。
老乔嘴角微微上扬,这点招式在老乔看来太业余了。抱腰那人小腿上被他踹了一脚,哼了一声手上就松了。另一个人的鼻梁被老乔的额头撞的鲜血迸流。
另一边的患失被敌人骑在他身上压在了下面。两个人较着力,那人的刀子已经快刺到鼻子,眼看着患失就要挨上一刀。
马可在仓库里面听到门外的打斗声,慌忙出来帮忙。他一眼就看到患失身处险境,情急之下扑过去从后面勒住那人的脖子,把他从患失身上拉开。那人回手用刀在身后乱刺,马可肋下被划开个口子,赶紧抽身滚在一边。患失从地上爬起来,扑了过去,把敌人压在身下,用力去夺那柄短刀。
另一边,老乔手中那支枪的弹夹被人扣下来已经掉在地上。他虽然被两个人缠住,但却没落下风。他抽冷子扭断了其中一个人的手,正用枪托猛砸另外一个人的脑袋。那人一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握着腰间的长刀,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门外正在混战,门里却传出一声女孩的尖叫。是多拉。
一个大个子勒住多拉的脖子从屋里出来,一支手枪顶着多拉的脑袋。
“都别动,动就打死她!”
马可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光景也只得举起双手。
患失眼看就要刺穿身下那人的喉咙,就差一点。他看了看多拉,把刀子扔到墙角,朝地上那人吐了口唾沫,然后才站起身举起手。地上那人擦了擦脸上的血和口水,捡起枪站起来,到马可身边,用枪指着马可。他朝患失下命令:“到那边去!”。患失只好后退,但始终正对着勒住多拉的那个大个子。
老乔也放弃了抵抗。那两个深受其苦的家伙,把他堵在墙角,一起围殴他泄愤。
大个子仍挟着多拉,他嘴角微微上扬觉得控制住了局势。他将原本顶着多拉脑袋的枪口转向了患失:
“咱们要的是马可先生和多拉小姐,其他碍事的全部清理掉。”
围殴老乔的俩人下手更卖力了,他们想要打到解气之后才结果了老乔。大个子没那么多闲情逸致,他的枪对准患失扣下了扳机。
大个子“啊!”了一声,打出的子弹只打到患失左边的土墙上,大个子却痛苦的弯下了腰。多拉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匕首,正扎在大个子的右腿上。而且多拉还在用力拧那支匕首,大个子的血噗的喷了一地。
马可暗叫好机会,低头躲开指向自己的枪口,一把抓住旁边那人的手腕。枪响了,但打到了天上。马可扑上去,将那人再次推到墙边,去抢那把手枪。又响了几枪,子弹照样还是都飞上了天。
患失几乎是同时从靴子里抽出匕首,甩手丢向多拉的身边大个子。大个子还没对腿上的窟窿做出反应,飞来的匕首就直接刺进了他的额头。大个子张着嘴,没叫出声来,仰面倒地。
局势瞬间反转。围殴老乔的两个笨蛋,正回头看。老乔趁几从左边那人的腰间抽出砍刀,一挥手砍进了另一笨蛋的脑袋。他又接过那人的枪,打碎了左边那人后脑勺。
老乔的这两下把患失也吓了一跳。
老乔捂着已经骨折的肋骨,径直走到多拉身边向那个脑袋上插着把匕首的人又补了一枪,让他死的更透彻一些。之后他伸手把匕首拔出来。拎着血淋淋匕首,走向了马可那边。
马可这时候还在跟一个敌人争夺那把枪。老乔一刀刺破了那人的肝脏。
“等等!”
患失喊了一声等等,可是已经晚了,那人已经瘫软在地上。老乔举起枪又在他头上又补了两颗子弹。
“老乔!”
老乔这时还意犹未尽,在尸体上吐了口痰:“呸!他妈的。”
“老乔你干嘛?”
老乔回头看看患失,得意的笑了笑:“我好像没有跟你们说过我的名字。老子姓乔,叫乔爆。”
患失捂着还在流血的右手,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哎……你这名字是够爆的。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谁!”
老乔一拍额头:“对不起。我被他们气糊涂了。”
这时房上传来有人滑到的声音。前门的那些人摸过来了。
患失把那支托卡列夫捡起来丢给马可,自己另找了一把枪叫了一声“走!”
马可看着地上血淋淋的尸体正在发怔,连托卡列夫都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老乔断了的几根骨头现在才开始疼起来,捂着肋骨拖着一条腿艰难的往巷子外面走。
患失用那条还在流血的胳膊架起老乔,往外逃。回手往房顶上开了几枪,有几个人刚刚探出头来,又被吓回去了。
前面过来的敌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必须马上离开,可是马可还愣在那。多拉手里拎着一把滴血的刀子,也呆在那里浑身发抖。患失急了,停下脚步,大喊一声:“马可!把多拉带上。”
马可如梦方醒,举枪随手往仓库里和房上开了几枪,把多拉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就往巷子外面跑。
马可一把枪,患失、老乔两把枪,互相掩护射击逃出了巷子。刚刚转过巷子口,身后传来密密麻麻子弹击中墙壁的声音。敌人扑上来了。
老乔喊道:“上车!”
车停在后巷外20多米处,安然无恙。大家看到了希望,拼尽最后的力气跑到车边。马可拉开车门把多拉丢上去,自己坐到驾驶位。患失把老乔扶上车,自己坐到副驾驶。
“开车!”
“钥匙!?”
身后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敌人追出来了。马可、患失低下头,叫着:“老乔,车钥匙”。
老乔一手按着多拉的头,扭过身体,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摸钥匙,断裂的骨头痛的他牙齿咬的咯咯响。
老乔终于找到了钥匙,递给马可。马可仍然放低身体,有几颗子弹从头顶飞过去,连前挡风玻璃都打烂了,敌人越来越近。马可的手还在抖,插了几次才把钥匙插进去。扭动打火器,谢天谢地!车子发动了!
马可猛踩油门,车子窜出去。枪声突然变少,是换弹夹的空档。马可壮着胆子坐起身,看清了周围的建筑和道路。一颗子弹擦着耳边飞过,马可根本顾不上。车子转过一个街角,枪声停止了,身后传来吼叫和谩骂声。
马可也不知道开向哪里,只知道离多拉的店越远越好。车子转过几个弯,远处传来警笛声。马可继续漫无目的开,他一时间想不出去哪,但车子不能停,他只能乱开。患失扯下衬衫的袖子,包扎还在流血的伤口。多拉萎在后座上瑟瑟发抖,老乔帮她系上了安全带。车子已经没有玻璃,窗口进来的风,刮的多拉脸色发白。
老乔忍住疼,坐直了身子:“现在!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他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