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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主任双手抱胸,两腿开立地站在更衣室的大门中间,整个大门就被她堵满了。只见她铁青着脸,双眼迸射出逼人寒光。前来叫醒我的同事依旧半蹲在我身边没有起身,我赶紧踱着小碎步夹着屁股悄没没的走到门口,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低着头侧身从她和门之间的那点缝隙里挤了出去。你知道吗?当我靠近她的时候,我可以确切感受到她的鼻孔里出来的不是气是火,有一股腾腾的杀气笼罩在那片小区域里。我原本以为她会对我狮子大怒吼的。我飞快的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现金箱盖子,取掉暂停服务牌,笑容可掬的询问在我面前的第一位客户:“您好,请问您办理什么业务?”说完将双手整齐的伸到这位顾客的眼前,等待着他的答复和接他办理业务的卡和现金。看来事态并没有再恶化下去,我轻轻按压一下胸口,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像是要从嘴巴里跳出来示人一样。我不安的用余光瞟了一下坐在我两边的师傅们,他们都面露怒色,办起业务来键盘敲得咚咚作响,我知道这是她们在表达对我的不满,表达对我一大早就在换衣间躲清静的气愤,看看表也到中午了,该是大家换着轮流吃饭的时间了。要知道银行柜员的午饭时间顶多也就40分钟。回想起在研究所看到的却没有机会品尝到的那顿香辣辣的午餐时,口水就不争气的再一次涌满口腔,“唉!吃上一口再回来也好啊!真他妈倒霉。”我好难过,真想哭一场,吼一嗓子。我提高嗓门对着面前的防弹玻璃抱有歉意地说:“二位师傅,你们换着吃饭休息吧,我今天中午不吃了,你们可以稍微迟点上台子,中午有我呢。”

阵阵饭香味随着师傅们用微波炉热着剩饭而飘逸的满房子都是,我的肚子咕噜噜的敲鼓般响开了,我用牙齿就这么隔空嚼着香气的安慰自己说“算了,一顿不吃饿不死。”接着我又想假如我下次再去研究所,不想回来了该怎么做呢?下次再见到郭靖和黄蓉,一定要问问清楚。

办理业务的人就像挖开了蚂蚁洞一样,呼呼啦啦走进来,人们可能也只有中午有时间去银行办事。偌大的一间营业厅现在只剩下我和一个值班大堂。每个中午,看到其他同事要么背起包包回家吃饭,要么夹着毯子到空着的理财室去午休,而我还在键盘前饿着肚子辛勤劳动时,我的后背就会嗖嗖地升腾起一阵悲凉的风。脑海中就会出现这样一个画面,一望无际的荒野中有一只小鹿找不到妈妈,她无依无靠,惶恐不安地继续朝前赶路......“算了算了,不乱想了,还是撸起袖子加油干吧,赶紧把客户打发完是今天的头等大事。”我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每天给数以百计的客户办理各种业务,敲击数字键盘的时候我们的指头就像在飞,在舞,在高歌。我常想,要是这些键盘上的数字不仅代表数字,也代表音乐里的一个个音符的话,敲击键盘就和弹琴一样,会发出美妙的声响,那么一天下来我们可以谱出多少曲赞美劳动的乐曲呢?这些乐曲连在一起是不是就能谱写出壮美的银行乐章,这些乐章听起来是不是也会时而舒缓,时而激烈,时而彷徨,时而坚定呢?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终于可以见到温阳了,我已经看到了他在外面等候我的身影。这会儿外面下着小雨,他站在网点门口的台阶上,背对着我,我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突然有一股难舍之情油然而生,要是我真的说走就走了他该怎么办?在另一个世界我还能遇到这么好的男孩儿吗?这么想着的时候眼睛就潮乎乎的。

回到自己的浪漫小屋总是倍感温馨,开启壁灯,整个房间洋溢着橘红色,像极了晚霞。悠悠的淡淡的暖意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从没像今天这样想喝上一杯。我的酒量还不错,喜欢出去玩的时候和朋友们喝点小酒,长这么大,除非心里有事否则从没醉过,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的量,有人帮我测算,说我能喝六七两。其实要是心情好,慢慢来,我可以一直喝,喝到太阳落山,又喝到太阳升起。温阳也是喜欢喝酒的,都说好酒的人是性情中人这话一点没错。我们买了卤煮,小菜和花生,相对而坐,不知怎的,我已眼中含泪。是我在叹息自己工作的不如意吗?还是在感慨自己怀才而不遇呢?还是因为我知道离别在即想借酒消愁愁更愁呢?唉!来来来,管他三七二十一,咱们还是先满饮此杯吧。

我一直觉得生活中有只无形的手在替你操控命运之船。每个人都在设定好的轨道上航行,往哪开?怎么开?什么时候停歇什么走?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只想回到大四毕业那会儿。

我频频举杯,和温阳痛快畅饮,他哪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啊。把一杯杯热辣的酒精送入口中,这股辣气儿顺着我的食道流进我的五脏六腑,微微地我有点飘乎了,不知怎的就回想起以前我妈严厉地批过我的那些话“翔子,你要是不改变你的性格,以后还要吃亏”、“人常说性格决定命运,你对现状不满都是谁造成的,都是自己差劲的性格造成的,不好好反省以此为戒以后还要吃大亏,不信你看着”、“就你现在这性格,以后别想有好发展,我早都把你看出来了,别把自己看得太高。”“怎么生出这么一头犟驴来啊”......唉!是呀,从小到大没做过一件大事,没让父母骄傲过一次,现在上班了还是让他们操碎了心,找个对象也不讨他们喜欢,怎么事事都这么窝囊。往事就像回放电影似的一幕接着一幕,我就像个看电影的,跟着剧中的主角悲伤着悲伤,快乐着快乐。其实我妈说的对,我就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主儿。只要是我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头。只可惜,我认定那事十有八九都是错的。现在经历了才恍然大悟,也为时已晚了。这人呐,都是有自己的圈子的,不是这个圈子里的想混进去会比较艰难,在那个不谙世事的年岁里,没听妈妈的话,选错了大学,误入了专业又没进到该进的行当里,现在迷途知返可也时过境迁了。妈妈以前给我设定的罗马大道应该是当一名眼科医生,就照着她的话去做,今天的我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狼狈和不堪吧。唉!罢了罢了,幸亏命运待我不薄,我还有机会咸鱼翻身,可就是坐在对面的那只咸鱼,没我的日子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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