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眼看快要到尤府了,元华喊停轿,说要回去。湛离无语了,元华这一会晴一会雨的性子,真的是跟小孩子一个样子。既已明示朝廷说要去,如今又突然掉头不去,朝野上下如何揣测?
“是朕不好,刚才说话重了些,并非有意扫兴,今日尤府大喜,如若我们突然变卦不去,他们必定一整日惴惴不安,如何有心情办这喜事。你不是说这是因为爱情的婚事吗,如此不可多得的大喜事,怎可因为我们添了瑕疵?”
“好了,不要生气了,朕保证以后不再随便对你发脾气还不行吗?”
“既然你非要回去那朕也无可奈何,林云中,准备掉头回宫吧,可惜了朕准备的大礼。”
“算了算了,今日大桃大喜,我懒得和你计较。”元华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大桃担心多想,趁湛离给了台阶便下了。
“皇后大度。”湛离苦笑。
“皇上,有句话我得提前说下,我呢,天生孤傲,脾气也不好,谁要是喜欢上了我那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当我朋友我自然也会敬你三分,若关系复杂了,那只能是两败俱伤。”元华一本正经的说。
“朕知道,你是仙女嘛,仙女是不能与我们凡人有情愫的,触犯天规的。”
“你怎么知道???”元华看着湛离戏谑的眼神,像是多了解自己似的。
“你自己说的嘛,你喝醉那天,还哭着要朕——”
“我都忘了,不记得了,过去的事过去就过去了罢不必再提。”元华不想提自己喝醉酒的事情,自己甚少在外人面前哭的,偏偏在他面前失态。
湛离看着元华一脸尴尬,终于扳回局面,心情好转。
到了尤府,所有人等全都跪在大门外,黑压压一大片,恭候皇上皇后到来。
“今日是尤府大喜,众卿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所有宾客入了坐,尤瑞安排了些闹喜的戏曲在台子上唱着解闷。元华做了一会便起身,湛离拉住她,“去哪?你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注意你的仪态举止。”
“上茅房啊,皇后不用上茅房啊?”湛离松了手。
“本宫知道路怎么走,都不必跟着。”
元华遣退了丫头们,自己一个人进了后院,近两年没有来尤府了,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尤老爷子是文人,住宅自然也是讲究个意境,外宅朴素庄重,中间是庭院,院后有一处幽静秀丽的大花园,花园里长廊如带,迂回曲折,幽静安宁。
元华也不知道大桃现在在哪个院子,胡乱走着,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厮,跪下来喊着,公主。
元华吓一跳,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敢喊自己公主了,抬眼望去,一个清秀消瘦的少年跪在地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本宫是大暄皇后,你喊错了,小心些,被人听见你喊本宫为公主你就惨了。”
“公主,奴才是小喜子。”
“小喜子?你认识我吗?”
“公主许是忘了,当年奴才刚入宫时得罪了管事太监,被打的半死,饿了几天未曾进食,在华清殿外看见您的大狗在吃肉便抢了它的狗食吃,被发现后管事太监要处死奴才,您正好路过,看见了,是您救下了奴才,还听了奴才的冤屈,处罚了管事太监,您说犯了什么事最都不能饿着别人。”
这么一说,元华是有点印象了。当年看见一个可怜的小太监满脸是血的和阿布抢肉吃,元华觉得他很可怜,得有多饿才会去和狗抢吃的。
“我记起来了,你怎的在这里?”
“回公主奴才是代为传信的,皇上说了,请公主看过信后务必烧掉。公主若有事转达便可到暮云街尽头路西的一家小衣铺来找奴才,奴才现名刘喜。”
“这里人多眼杂,奴才先行告退了。公主保重。”元华还没来得及问他给谁带信,人便走了。
元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开信,竟是四叔周羽。信中元华得知四叔在渝南竟已称帝建立小南周。称自己一定会解救元华。并要向元华要当年周寻给她的锦囊。
当年战乱开始周寻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便给了元华一个锦囊,并嘱咐元华,走投无路是方可打开。后来元华被湛离逼婚时曾打开了它,是一把钥匙和一半的地图。周寻把所有周国财宝都提前藏了起来以防万一。他希望周羽可以利用这笔财富复国。但为防止元华受什么委屈,便把一半的地图和打开宝库的钥匙给了元华。现在看来另一半是在周羽手中了。元华觉得累,周羽一向清高不愿干涉俗事,怎么连他也要陷进这天下之争?若为报仇,一报还一报,何时是了。湛离虽灭了大周但也从未做出什么杀民扰民之事,大周大暄的子民他也算是一视同仁了,甚至对大周更为礼让些,就好像参加这前朝重臣尤瑞家的喜事,不管意图为何,他都以自己为表率表达了对大周的尊重,自己向来任性妄为脾气不好,得罪湛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也从未真正计较过,每日批奏折比自己的父皇周寻还要上心。当皇帝尤其当一个好皇帝真的会是那么好玩的吗?元华觉得累。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段望东,远远看着元华离了坐,便过了一会也借口出来了,找到元华时发现她一个人呆呆坐在那里。
元华看见段望东走了过了便,赶紧把信藏了起来。
“我在找大桃,没找着。”
“她是新娘如今自然是不能出来的,一会等礼成了,她自然会过来叩见皇上的。到时你便可看见她了。”
“那好吧。”
燕欢跟在段望东身后,远远躲在树后,终于看见了元华,这是当年林阳湖边自己年少冲动跟元华告白后,第一次看见元华,时隔几年元华已经长成倾国之色,可却再也不是当年触手可碰的元华。燕欢手握双拳,使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脚步不去跟着元华。终有一天他一定要让元华自愿的走向自己。
回了坐席,元华无聊的看了会戏曲,开席便见尤墨文携着大桃出来了,走到湛离面前,跪拜磕头,说了一堆感激涕零的话,倒弄的元华在一旁也插不了嘴。而后,又来跪拜元华,元华生怕他把刚才的客套话再说一遍,便赶紧扶起了他,“不必多礼,本宫与大桃主仆一场,她尽心照顾本宫十余年,如今嫁与你,你可要替本宫好好照顾她,莫要让她再受辛苦。你若是敢欺负于她,我们小桃可是要找你拼命的。”元华代为小桃叮嘱尤墨文。元华见过的婚姻没有几场是好的,人生漫长不易,希望这场婚姻幸福美满才好。
吃到差不多时,湛离便说朝中还有事务处理,便起身要走。元华坐着没动,湛离便伸手拉起她,众人又是一通跪拜。湛离和元华在众人叩拜声中离席走了。
“皇上,您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四处走走不觉得可惜吗?”
元华不想现在就回去。
“那就烦请皇后推荐个地方。”湛离顺着元华讲。
“那我们去,去林阳湖边走走吧,我知道一个地方风景不错的。”
来到林阳湖边时已是夕阳西下,“这里果然风景不错,皇后可真会挑地方。”这个地方元华也是许久未曾来过,自从几年前燕欢突然在湖边和她告白说喜欢她将来要娶她后,元华便再未来过这个地方。今日故地重游,风景依旧,只是早已物是人非。元华走累了便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想就这样一直躺在这里,远离所有是非。湛离也觉得难得清静。也往一边一躺。俩人就这么躺着,不知觉间天已麻黑。
“起来,该回宫了。”湛离摇醒元华。“天都黑了。”
元华不情不愿的被湛离拉着回了宫。
回宫后几日,元华一直在华清殿弹琴画画,看起来十分安静。只有元华自己知道自己内心的波澜,她要离开这里。确切的说是大周公主元华必须消失,否则,一场战争又会发生。元华已经历一场战乱不想再经历一次。况且自己对权利对复仇都没有什么想法觉得那根本不关自己的事。
而元华乃堂堂一国之后,无缘无故消失,必须要有一个可以令人信服的理由,而且越少牵扯人越好。
元华决定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这一日,到了平常午睡的时间,元华说自己睡不着,要喝点酒,小桃便要去拿酒,元华却说自己要自己去酒窖挑。命小桃退下后,自己搬了几坛子最烈的酒撒在卧室,点了把火,自己穿上个小宫女的衣服,拿着皇后的令牌,出宫了。到宫门时说自己是皇后身边侍女小桃,姐姐前几日刚出嫁,皇后特许自己去尤府看望姐姐。守门的人听说了前几日尤府大婚的事连皇上都亲自去了,便不敢得罪小桃得罪皇后,由她出宫了。得知华清殿大火时湛离正在朝中大臣商量国事,听说走水之后立刻前往华清殿,湛离赶到时,大火已经是猛的不能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