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离昏迷之际,被指尖传来的疼痛刺醒有了些许意识,模糊中依稀听见元华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他很想要睁开眼看看元华,可惜使了浑身的劲儿也做不到。后来微微听到元华的叹息声,以为元华要走,不知哪来的力气动了动手试图抓住她,再后来,就觉得唇上温热,然后满嘴苦涩的药
元华如无其事的再次来看湛离时已经是第五日了,听闻湛离已经苏醒,第一时间表达一下谢意才是对救命恩人的尊重毕竟。
走到门前就见余氏二人已在门外等候,
“皇后娘娘金安。”
“起来吧,怎么不进去?”
“臣妾等怕打扰皇上,太医说皇上需要静养为好。”元华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呢,门开了,林云中请她进去。
“走吧,一起进去吧。”
“皇上,皇后和静妃,丽妃过来了。”
湛离睁开眼睛,
“皇上,您身体怎样了?可好些了?”元华问道。
“嗯。”湛离只嗯了一下,并未说话
元华由于喂药事件尚觉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气氛就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元华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打破这沉默,突然看见角落里有架旧琴,想起那余氏琴弹的不错,便开口道,
“丽妃妹妹,你看那边有架琴呢,不如你弹个曲子,说不定皇上听了心情愉悦早日康复呢。
湛离不置可否,余氏应了声是,便命人架好了琴弹了起来。
琴声悠扬,但元华根本无心去听。一曲弹毕,元华称赞了一番后,便以打扰皇上清养为由退了出来。刚退出不久便被林云中又叫了回去,说是皇帝要皇后留下侍奉。
元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又返了回来。
“皇上,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朕躺在这里不得动弹,甚是无聊。”
“那皇上您想做什么呢?”
“这里有本列国传记,你为朕诵读吧。”
元华心里是及其不愿意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得,但此人为自己险些丢了性命,少不得报答报答。只得拿起了书,阴阳怪气的读了起来,湛离开始闭目养神。
读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元华困了,试着喊了声皇上,湛离没有出声,
“原来是叫我来催眠来了。”元华小声嘀咕着。太困,所幸自己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湛离却是并未睡着的,连着睡了好几天,此刻他是一点困意也没有的。看着睡着的元华,他想要拿衣服给她披上,奈何一动弹便牵动伤口,一阵阵痛。只得喊来林云中拿了薄被子给她披上。
湛离细想,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冲动大意,竟让自己险些命丧这青黛山,那晚发现元华不见了之后,自己心乱如麻,他并未想到刺客杀手,以为是元华有一次早有预谋的出逃,就像上次逃离皇宫一样。直到杀手出现,湛离才放下心来,甚至窃喜。接着又是担忧,所谓关心则乱大抵如此。其实以自己心思计谋一早就应该猜到燕欢是绝不会伤害到元华的,那个挟持元华的杀手只是来威胁自己罢了,只是当时自己太过担忧元华的安全并未注意到,而后结果元华却是也安然无恙,如若他们真的不在乎元华,元华一个女子如何能在一个顶级杀手手中安然逃出。只是元华现在是否已经知晓这杀手的幕后主使呢?看她这两日对自己这副顺从的样子,大约是愧疚吧,他一直都知道元华看起来冷酷无情无所在乎,其实骨子里也是极重感情的,只是不知在元华心中,对自己是何种感情。有时候觉得元华待自己像真的寻常夫妻那般亲密,有时候又觉得她仿佛随时会翻脸离自己而去,不仅对自己,就连自小跟着元华一起长大的人都是如此,她可以为了他们不顾一切,但又好像随时可以决绝离开,又在很短的时间内认识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郁唯,不过一介江湖草莽,与元华认识时间也不过数月而已,元华竟与他称兄道弟感情深厚了。湛离真的看不透,到底对元华来说什么才是放在心上的,重要的。
此刻的元华,趴在床边,看起来那么安静随和,可湛离却目光坚毅,经历这场生死,他确定,自己这辈子不能没有元华,失去元华自己往后的一生将毫无意义毫无色彩。可如何才能留着元华永远在自己身边呢?也许这只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吧,元华不喜欢被束缚,哪怕是被爱,只能任她自由,任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元华曾说过,爱上她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痛苦一辈子的。现在看来是真的,许多事情,元华用开玩笑的口吻讲出来,可一笑而过后你会发现,她讲的都是你不想去面对的事实。
次日黄昏,宇文洛来面见,禀报刺客调查事宜。
“禀皇上,臣已查明,刺客乃燕国死士。那燕国国主竟如此大胆,胆敢行刺皇上。据劫到的消息,燕欢可能现在在附近,臣不才,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臣万死也要杀了那逆贼为皇上报仇!”
“不必了,不可轻举妄动,下去吧。”
燕欢此刻确实就在离湛离不远的一座破庙里。他本计划利用元华引来湛离,死士围攻杀了他,然后带走元华回燕国,不管她愿不愿意。可是计划又失败了。
“国主,您务必要马上回燕国,此地危险,若是被发现,属下无法保障您的安全,而且国内,您多日不上朝,您三叔燕郡王那里已是联合几位重臣以劝谏之名开始逼宫了,您再不回去——”
“本王知道,再等等,本王不甘心就这么走了。现在湛离出宫是最好的时机,本王不想错过。”
“可是——”
“好了,你下去吧,继续打探消息,寻找时机。”
“禀国主,段将军求见。”
“段望东?带他进来。”
段望东一进来便怒气冲冲质问燕欢,
“是你,掳走元华,刺伤皇上的人是你对不对?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相信你。我说过你要敢动元华,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段望东拔出剑指向燕欢,凤初也立刻拔出剑命所有人围住段望东,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但也并未让段望东冷静下来,所有人僵持着。
“是我做的,怎么段将军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吗,带着元华杀了湛离,这不是我们的目标吗,今天虽然失败,段将军也没有必要如此生气吧?”燕欢淡淡说道
“你行动为何不告知与我?你分明是另有所图。”
“段将军的行踪又何曾与我商议?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何必斤斤计较细节。”
“你休要狡辩,元华说的对,你是个麻烦,招惹了就甩不掉,是我瞎了眼信了你。现如今元华受的是轻伤,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今日我便明确告知你,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干,他日再见就是死敌!”段望东决意与燕欢分裂。说完便转身就走。
“段望东,你以为本王是随意供你差使的吗?没有你本王一样能带走元华!元华是不将我放在心上,可也未必将你放在心上!你要恨就恨湛离才对,来对本王撒什么野!”燕欢气的大喊。
“随你怎么想。”
这个时候元华也并未睡着,这几日出于对湛离的愧疚,她净围着湛离转了。这会有空睡了反而睡不着了。
“主子,奴才有事报。”是刘喜。
“进来吧。”元华起了床更了件黑色便衣。“可是燕欢找到了?”
“回主子,奴才照您的吩咐,天天跟着段将军,今夜终于跟到了燕王的落脚处,您猜的没错,燕王本人确实在暄国。”
“走吧,带我过去。”
“现在吗?主子您一个人去恐怕是不安全,不如禀告皇上派兵马过去围剿他们。或者至少告诉段将军和郁大侠保护您啊。”
“不必了。燕欢,他不会伤我的。”
山路崎岖,刘喜带着元华绕了几条鲜有人走过的小路之后,又翻了两个山头,才到了地方。
“主子,就是前面这个破庙。”
“什么人?”后面突然有人发问,并拔出了剑。
“告诉你主子,他要找的人来了。”
“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人疑惑却也不敢上前抓人。
“燕欢,你还不出来吗?”元华索性大声的喊。
燕欢听到外面有声音本以为是段望东引来抓他们的人,却突然听到了元华的声音,甚是意外。
“国主,不可,她来的蹊跷,想必是圈套。”凤初自知劝谏不住还是忍不住说。
“我真没想到,还能有你主动来找我的一天,怎么,是来为湛离报仇的吗?”燕欢看着只身前来的元华很是意外。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你没有和段望东一起来,那必定是跟踪他找到这里来的,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
“那你不好奇我来找你做什么?”
“要么来杀我要么跟我走,无论哪个都比你无视我好。”
“跟你走?跟你走我还不是死路一条?”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跟我回燕,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燕欢急切的说道。
“燕欢,你现在怎么如此愚蠢,你以为只有我想得到跟踪段望东吗?我敢肯定,现在,不远处肯定有湛离的人在附近跟着,你被包围了都说不定,只要我喊一声,这里马上就会发生一场战争。”元华淡然说道,打破燕欢的白日梦。
“我来这里,是和你谈判。”
“谈判?你要谈判什么?”
“两个选择,你回燕,自此不要和我有任何瓜葛,即使将来无意碰见你也要自觉离我八丈远。否则”元华用威胁和挑衅的眼神看着燕欢
“否则怎样?喊来湛离杀了我?你以为我会怕我,我都不会选。”
“我不会让你死,你绑架我,刺伤湛离,按照暄国律法,关你个一二十年是公平的吧。”
“关我,你就不怕引发燕暄两国大战吗?我了解你,你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情,但绝不会不管这天下百姓,否则你也不会嫁与湛离早就跑了,对了,你不是已经跑过一次了吗?”
“你是在拿百姓要挟我吗?燕欢你还是小时候的那个燕欢吗?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泼皮无赖吗?”
“我无赖也是你逼的,是你先断情绝义的,我喜欢你有什么错?”
“你喜欢我没有错,可你打扰到我了。”
“我打扰你什么了,你看不上我罢了,那湛离是你杀父灭国的仇人你不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元华,只有我变了吗,你呢,你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天真无邪从来不会舔权附势的元华吗?”燕欢拔出了剑,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选择我不选择段望东,你为什么就偏偏选择了湛离?就因为他是皇上吗?我可以帮你,你跟我回燕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你知道我会的,可你为什么从来不找我?元华,我会杀了他的,我会灭了暄国就像他湛离灭了大周一样,我会让你也选择我!”
“燕王未免过于自信了些,”湛离带着人从外面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我大暄岂是让人随便说灭就能灭掉的。”
元华一点都不意外,无论是跟着她还是跟着段望东,湛离一定会跟到这里来的。一起来的,还是段望东的爹,段益。燕欢是没有胜算的。
“你果然来了。”燕欢的剑指向湛离,气氛紧张起来。
“燕王不请自来我大暄,还妄言灭我,不知燕王何出此言?”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堂堂中原第一霸主,竟为了一个女人连性命都不顾了差点死在我的死侍手下,这会又何必来问我为什么。”
湛离心下一动,是啊,燕欢说的对,自己又有什么颜面去质问别人觉得别人愚蠢呢,一样的为情所困,只不过他幸运一些罢了。
“那燕王现在做何打算呢?”湛离避开燕欢的嘲讽。
“我说了,你只有两个选择,放弃纠缠我永远不得踏入暄国,或者再回到从前,和你小时候一样被困在这里。”
“和小时候一样,这里早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燕欢突然歇斯底里的喊到。“而且,我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任人欺负的质子了,我是燕王,我如果困在这里,燕国会举国发兵,讨伐暄国,到时候,要下地狱,可以啊,大家一起!”
“燕王恐怕高看自己在燕国的位置了吧,我听说燕王的三叔燕自留,早已对燕王不满有取而代之之心已久了。你刚来我暄国不久,我便接到了燕自留的私信,要我好好照顾燕王。若是知道你为了儿女私情竟拐走我暄国皇后,刺杀本王,不顾两国百姓死活引发两国战争,你说,他会如何?是会举燕国之兵来救燕王,还是趁机策反取而代之?”
“原来你早已与燕自留勾结,原来如此,他近来如此胆大妄为多次顶撞,原来是有了你这个大后台。湛离啊湛离,你真是好本事,手段高明,不仅灭了大周,连我燕国现在都已然是你的傀儡。好手段,好手段。”燕欢突然明白,自己早已掉入一个陷阱,从他踏入暄国的那一天起,或许湛离就等着这一天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是燕欢仍有许多不甘心。他突然看向元华说道,
“我选第一个,我回燕,不会再纠缠你。我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