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得到段望东的信件,听说此事时,也是十分惊讶。过了几日便偷偷溜出宫来找沐疏影。
“你这个小院子很是清净,不错不错。”元华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沐疏影的院子,由衷赞叹。
院子外面,栅栏围着一处园子,里面开始一排金黄色的菊花,绕着栅栏一圈,里面种着家常蔬菜。栅栏外一渠小溪,溪水清澈,倒映着金黄色的菊花。远处依稀还有另外几处人家,升着烟火。
“几年前我出来游玩时,看到此处风景秀丽,便买下了这里,找了个寡母孟大娘在这里打理着,我原想自己老了以后无处可依,至少有个落脚地方,可以在这里养老的。”
“如今成了你的婚房了,岂不更好。”元华并不知道她与段望东的一段纠葛,只当她是想离开风月场所过安稳的日子了。“只是你的消息太过突然了些,叫我连礼物都来不及准备。”
“你无需费神准备什么礼物,尽管送些金银钱财好了,我如今没了生财之道,全靠小哑巴养活了。送我钱财,我是最喜欢。”
“好说好说,到时候份子钱一定砸到你晕头转向。”
沐疏影笑了笑,小哑巴端出了两杯清茶,元华便和沐疏影坐在树荫下喝着茶看着远方的麦田和炊烟。
“以茶代酒,恭喜你开始新的生活。”元华举杯。
“你若喜欢这里,以后常来。”
回到皇宫后,湛离在华清殿等着元华了。“你又去了哪里?”
“沐疏影你还记吧,她下个月要成婚了。”
湛离并不关心沐疏影,只胡乱嗯了一声。“下个月。几号?”
“下月初六,怎么你也要去吗?”
“并非朕要去,朕只怕你也去不了了。”
“为何?”
“下月初,云藩国新任藩主继位,邀请朕前去庆贺。云藩国素来与我朝交好,朕的四皇姐,当年就嫁与了上一任藩主,如今老藩主一去,她的儿子继位,朕这个做舅舅的理应前去看望。朕打算带你一起去的,那里天地开阔,四处都是草原,想必你定喜欢。”
“云藩国,当年就是云藩国进贡了阿布,说起来是阿布的故乡。我自然是要去的,还要带阿布一起去。”
“那沐姑娘的婚礼你不去了?”
“婚礼只是一场形式,我回来再去看她便是,她定不会怪我的。”
“既如此,你多挑些贵重礼物送去给她庆贺。”
“自然。”
元华命小桃挑拣了许多头饰,玉镯,翡翠,湛离平日里赏赐她许多,可自己从来不喜佩戴这些,大桃成亲时,给了她一部分陪嫁,今又拿出许多,送给沐疏影,
“你也挑些你喜欢的留下。”
“挑我喜欢的作甚,又不是我成亲。”
“你今日不成亲,若有一天成了亲,我也得送你些陪嫁呀,可不能亏待你。”
“我才不成亲呢,我永远赖着你。”
“等你遇上你的心上人看你还这样说。对了,你去库房看看可还有黄金,没有的话去问皇上要,准备百两黄金,一并送去。”
元华带着一车的东西到了沐疏影的院子,解释自己不能参加她的婚礼。沐疏影并不在意,
“有了你这些珠宝钱财,你不来也没关系。”她笑着说。
郁畅在一旁唉声叹气,“真是女大十八变,女人心海底针,女大不中留!”
“你阴阳怪气的做什么?人家成婚你酸什么,莫非你私下里暗恋沐姐姐不成?”元华看着郁畅和段望东,俩人甚是怪异,一个沉默不语,一个阴阳怪气。
“呸,胡说八道什么,我当她是我亲妹妹,一朵鲜花插牛粪上,替她不值罢了。”郁畅一直看不惯小哑巴,总觉得阴沉不可捉摸,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整日对沐疏影死缠烂打,装可怜,沐疏影才受骗要与他成婚。
“哎,不知道你这坨牛粪将来要插什么鲜花。”元华嘲笑道。
段望东一直沉默不说话,元华还以为是上次和自己吵架的原因,自己和湛离在一起,让他感觉受了背叛。
几人各怀心事的坐了一会,喝了会酒,便各自散去了。
到了沐疏影大婚这日,段望东因身份尴尬,便推说家中有要事只派人送来了些礼物,并未前来。郁畅虽嘴上说着种种不满,却还是来给他们张罗。
沐疏影并未请什么人,只有一直在这里打理院子的孟大娘,和郁畅。屋子里堆满了元华和段望东送的礼物,却只有他们四个人,显得有些寥落。郁畅并未参加过婚礼,不懂说什么,全是听孟大娘告诉他如何为二人主持。俩人都无父母,便对着天地跪拜。
简单行过礼之后,郁畅便哀叹着孤家寡人走了。
不大的屋子里只剩沐疏影和小哑巴。
沐疏影坐在床前,心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婚,会嫁与一个自己无意中救下的小哑巴,日后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忘了段望东,如何与现在的相公相处。
小哑巴摘下了沐疏影头上的红色盖头,今夜的沐疏影格外美丽,像一尘不染的仙人。他坐在床前,
“我的名字叫梁禹。”
短短一句话,把沐疏影吓的不轻,两年多了,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孤苦无依的哑巴,没想到他竟会开口说话。
“你会说话?那你为何一直骗人装哑巴?”沐疏影从床上站了起来,觉得她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
“我的名字叫梁禹,我是北川国二皇子,父皇死后,我的兄长梁岘阑杀了我母亲,并四处追杀我。我为躲避追杀才逃到了这里。”梁禹也站了起来,缓缓的说道。
“我刚来这里时,并不太会说这里的话,怕被人听出了我北川的口音,泄露了身份,便一直装作不会说话的哑巴。并不是存心要欺骗与你。”
沐疏影得知了他真正身份,自然吓得不轻。
“那你为何现在又要告诉我?”
“我从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一直恋慕与你。如今,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我既然已是夫妻,就不该有任何隐瞒。若你怕受我身份连累,我会永远消失,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
沐疏影冷静下来,“是我要与你成婚的,你是谁并不重要,我孑然一人,上无父母,下无兄妹,有什么好怕连累的。”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不叫你受一点委屈。我也与你一样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只求你永远不要离开我。”梁禹上前拉住沐疏影的手,他终于说出了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至少在沐疏影的面前,他再也不是永远开不了口的小哑巴。
梁禹拉了沐疏影坐下,慢慢的用着不是十分熟悉的语言讲述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故事。
“我的母亲叫琴月昔,是父皇生前最受宠的贵妃,也因此引来皇后桑扶的嫉恨,明里暗里不断打压母亲和我。前两年父皇病逝,那一晚皇后封锁了消息,命人来到我殿内拿我。幸而我宫内掌监花云,提前得到了消息,帮我逃了出来。我逃出来后第三日,他们便昭告天下父皇驾崩,皇后的儿子,我的哥哥,梁岘阑继位,我的母亲,被赐殉葬,听说是活活被埋的。母亲的母家琴氏一族,全部被杀。没有找到我的尸体,他们自是十分不安,四处查询我的踪迹,我实在无法,便混进商队逃进了暄国。而后走投无路时,便遇上了你。”
“父母亲去世以后,我经历许多苦楚,时常埋怨苍天不公,直到遇上你。也许许多事情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吧,要不是有如此变故,我怎会遇上你。”梁禹像是把积累了两年未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那沐疏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竟然无意救了一个皇子。他明知道自己无意于他,却敢将自己的身世秘密据实相告,如此以命相待,可见真心。沐疏影向来不愿意欠别人的,可这真心如何还债。想想自己痴情于段望东,段望东又只在意元华,而这梁禹又为自己掏心掏肺,可见情感二字,是报应不爽的。世上能有几对两情相悦呢。
二人都是躺在床上,一夜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