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婉娘的口中,湛离了解大周皇上周寻是如何疼爱自己的公主元华,元华又是如何与段望东,尤府的两位公子,身边的两个丫头大桃小桃,几人是如何厮混这长大的。了解到关键人物段益的性情脾气,了解到大周皇宫的布局,了解到各位皇族的动向。大暄能够如此迅速的灭了大周,看似渺小微不足道的婉娘,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婉娘作为当年赵絮的陪嫁丫头,在赵絮死后,自然就就担起了照顾元华的任务,她待元华也如亲生女儿般周道入微。
元华自小聪慧,且与别人不同,看起来霸道任性,但内心善良。婉娘为暄国传递消息时内心不是没有愧疚的,但她用家国大义说服自己。
事变前,湛离要求婉娘里应外合防止大周皇族逃离出宫,婉娘协助湛离策反大周副将以战争混乱之机杀了所有皇家血脉,除了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元华。这也是湛离的命令,他需要大周最受宠爱的公主来暂时稳定局面。婉娘知道元华的逃跑路线,但她并未把这些告诉湛离。也不忍告诉元华她自己的事情,便在元华逃跑前晚,用药给了元华和大桃小桃。婉娘是打算以死谢罪的。
待元华醒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直到那时她才对这场战争感到彻底疲惫,这几个月来兵败如山倒的消息,父皇时而愤怒时而疲惫的样子,皇宫内的慌乱,元华一直觉得这只是这个时代的一场政治格局转变,大周气数已尽,和自己并无多大关系。她早早的设计了逃跑的路线甚至准备了以后浪迹天涯所需的大量金银,盼望着这一切早一些结束。
果然如元华预料的一般,父皇不愿意和她一起逃走,说什么王者气节,元华并未过多劝求,只说了句保重。遂带着眼泪汪汪的弟弟妹妹们走了。
和元华一起走的还有大桃小桃姐妹,以及从小到大照顾她的婉娘,元华自以为计划的很是周密,却不料这场婉娘这场长达十几年的监视,以及背后筹谋了这许久的湛离,她如何逃得了。
元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婉娘,听着她说自己如何两难如何迫不得已如何忠义不能两全,后来又要以死谢罪求得元华原谅,元华觉得好笑,拦住了她,“你死在我面前是想我记你一辈子吗,用不着了,我原谅你,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便掉转过头不再看她,元华觉得郁闷的是,这件事明明被欺骗受伤害的是她,可是一直掉眼泪表现的悲痛欲绝的却是那个制造伤害的人。
“公主保重,奴婢死罪,但也会好好活着,必余生不碍公主的眼。奴婢此后余生必夜夜青灯佛前祈祷,保佑公主健康平安,开心快乐。”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湛离回想从前这一幕至今觉得历历在目。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元华,看着元华出逃失败仍然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对从小照顾自己十几年却最终背叛自己的人轻易说原谅不以为意,觉得此人沉稳淡定,和婉娘信中古灵精怪的周国公主完全对不上,此人定不是简单人物。
直到现在湛离也看不透元华,但有时候觉得,她大概只是,心大。自己辛苦筹谋十几年,总算是灭了大周了了父皇的遗愿,湛离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元华的面前的,可却丝毫未感觉到面前的人有失败者的态度。
婉娘走后便回了自己老家没了消息。却突然在前几日传来消息被杀。湛离直觉不会是普通的被杀,遂派了赵放去查。只是没想到查出来燕国。究竟谁在和燕国联系?燕国国主燕欢幼时曾质于大周数年直到老国主去世才得以回国继位。想必当年在大周时也受了不少欺凌,而今怎会插上此事。
“宣段益进宫。”湛离想了许久,觉得此事还是交给段益最为合适.段益,段望东他爹,是当年大周大将,段氏一族三代为将,对大周朝堂国情是最了解的.
当年湛离打下大周江山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主要归功于段益.湛离原本是计划用至少半年的时间去完成的,于段益几次交手后,湛离觉得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虽然湛离有必胜的把握,但也不想陷于战事太久.于是湛离决定去见主将段益.
湛离初见段益时,段益一脸愤恨不屑的看着湛离,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张口便骂他窃国贼,说自己誓死要擒下湛离决不让大周落入他手。
“你能坚持多久呢,半年?还是一年?眼下许城已破,你方损失惨重.你需要从凉州掉的大军人马明日就会被我的埋伏截掉,如果我愿意,明天许城就会是一座死城,接下来的每座城市都是一样.”湛离坐在段益面前喝着竹清酒慢悠悠的说到.
“我父皇于大周的恩怨你大概也明白,周寻夺了我父皇的心上人,他一生抑郁难平,英年早逝,最后的遗愿就是夺取大周,取代周寻的位置,为此,我也付出了十几年的心血筹谋策划,况且周寻软弱无能,贪图享乐,大周气数已尽,到如今你仔细想想便会心知肚明.”
“你是大周主将,如今局面自然心里清楚,纵使你再强撑一年半载又如何,不过是成全你忠勇烈士之名带来更多的荒尸遍野罢了.到时段将军名留千古之时可曾想过无数将士、难民?”
“本将当真从未见过如此大言不惭之人,权当你说是年少无知轻狂胡言罢了。我大周百十年基业岂是你可轻易撼动的,自古成败乃兵家常事,尔等逆贼赢了几座城池便觉得不可一世了?休得胡言!要本将军投降,哼,绝无可能!
“我的话孰真孰假,将军仔细考量,若改变想法,持此令牌来找我便可。”湛离不愿再做多解释,留下令牌便扬长而去。气的段益不轻,扔了令牌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副将赵权看着将军气的通红面孔,忍住想安慰的话,默默在他走后拾起了令牌。
段益从十四岁上沙场,三十年来历经无数战事,这场战争定数如何,其实段益心里是大约清楚的,应战最重要的是,将领和士兵士气,以及后方供给,这三点大周都已经远远不如湛离。段益很诧异,为何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君主怎能比他这个沙场老将更能筹谋应战。难道仇恨真的有那么大的力量吗?段益看着沙场低落的将士,城中惶恐的百姓,心里不知如何是好。短短二十几天已失去十四座城池,眼下许城也已陷落,段益想着湛离的那句“你还能坚持多久”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