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北是个从小到大,没有人际交往的压力,没有考试学习的压力,也很自然地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的人。因为很聪明,学东西很快,所以她对一件东西的喜欢从来就不会很热烈。
她没有什么想得到的东西,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唯一的愿望,就是普普通通地过好一辈子。
在遇到颜祁之前,她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也挺好的。在自己打造出来的快乐王国里自娱自乐,一直以来也挺开心的。
这是她第一次想邀请别人进到自己的快乐王国。
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占有欲。
第一次尝到热烈的喜欢,也是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感到那么无能为力。
上帝送给了她一个能够对抗世界的大脑,可是他是公平的,不可能一直让她顺风顺水安然度日。
顾小北盯着木质的地板,手掌和膝盖都接触着地面,带来冰冰凉凉的感觉。
明明没有摔疼,可她却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占蓝兮派来的两个保安上去拉她,顾小北踉踉跄跄地勉强起身,也不知道是最近没休息好,还是打击太大,站起来的那一刻面前一片漆黑,脚步轻飘飘的,只能靠着这两个保安站稳身子。
她自然而然没有注意到突然安静下来的人群,视线紧逼的占蓝兮,还有迎着光冲进门的人。
在这绝望的剧情下,林佳都不敢看下去的时候,门口突然进来的人,让她震撼地瞪大眼睛:“他,他来了……”
占蓝兮是最先看到颜祁的,她语气特别不善地叫出了颜祁的名字的时候,顾小北跟被电了似的。
注意力极其不集中的时候,顾小北接下来一系列的动作简直就像是条件反射。
“颜祁……”占蓝兮说。
顾小北猛地抬头,果然在门口那见到了颜祁。他穿着一件浅灰的毛衣,头发些微有点凌乱,但是十分帅气,清冷的眼睛看向这边的时候,就像注视着战场似的带着热度。
众人屏息凝神,惊叹故事越来越精彩的时候。
顾小北没有一丝犹豫,还没恢复力气的身体就在大脑的第一反应驱使下,一把挣脱开了身边的两个保安,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朝颜祁的方向跑了过去。
然后,一把,像是抓住海上的浮木,像是找到沙漠的绿洲,一把,扑进颜祁的怀里。
这一举动,在场所有人怎么也没想到。
接着所有同学都是震惊过度的唏嘘一片。
“痛!”
林佳总算是听到了李梦梦的呼痛声,忙撒手:“抱,抱歉。”
但是话是这么说,眼睛却一点都移开过演讲台。
虽然顾小北已经和她说过她和颜祁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但是也不代表眼下这种顾小北生扑的画面,她就跟习以为常似的没反应了。
其他同学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地,这个画面就强行出现在他们眼前,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顾小北的行为已经引发了众怒。
但是这种愤怒还没来得及扩张开来,就跟在身体里炸了个哑炮似的全收了回去。
因为颜祁伸手抱住了顾小北。
顾小北承认自己失控了,承认自己害怕面对这一切,承认自己非常需要颜祁的保护。
她像是害怕颜祁推开她那样,十分无赖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明明知道颜祁讨厌被人纠缠,可她学方琼娜那样丝毫不去考虑颜祁愿不愿意的问题。
但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颜祁伸出来的手,不是把她从他怀里撕下来,不是推开她,而是安慰她那般,很自然地充满力量地也拥住了她。
顾小北再也伪装不下去,什么冷静,什么理智,全部变成子虚乌有。
“我真的很想你……”她唯一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要把最重要的话告诉颜祁,“还有一句话忘记说了,我喜欢你颜祁。”
颜祁感受到胸襟传来湿濡的感觉,那双本就跳跃着火苗的眼睛瞬间撩起冰冷的怒火。
他一直都十分了解顾小北。
顾小北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安逸又轻松。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去生活,让她脱离既定行为去做出像今天这样出格的事情,对顾小北来说有多么难。站在台上的她有多么害怕,面对未知的道路有多么害怕,而她又为了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
颜祁都知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疏离的漂亮眼睛看着占蓝兮,那一个眼神让占蓝兮愤怒的千言万语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她自嘲地笑了笑。
颜祁来的可真及时啊。进来的那一刻,就不带一丝犹豫地选择站在顾小北身边。
“颜祁……”没有被推开的顾小北缓了一下眩晕的感觉。
颜祁的手摸了摸顾小北的头发。
“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改变它。”顾小北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流光这一辈子的眼泪,“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听对不起,但是……我做的每一件事情,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很痛苦。我知道这样很厚颜无耻……但是今天的表白我真的努力了,我想让它变得与众不同,我还在台上弹了钢琴……”
“还有那些玫瑰花,”顾小北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哭的特别委屈地和颜祁说,“我准备了101朵,本来我想准备99朵的,但是我嫌弃太俗了,但是我做这些事情就是没有经验,也没有天分,现在这样就是挺俗的……但是101朵的花语是,最爱。”
说了两句顾小北的眼泪特别不值钱地又掉了下来,她只能把头继续埋在颜祁怀里:“我做这些事情,只是希望自己的表白,能多少抚平一些你受的伤。对不起颜祁,我以前是真的不知道。”
颜祁知道这样把顾小北带出去,她满眼通红地被他牵着走,一路上肯定被人议论纷纷。刚表完白的顾小北,让他心疼的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想带她走,现在马上,离开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
颜祁看了眼前面站着的几个人,又看了看舞台装饰的气球。
一筹莫展的时候,负长殷姗姗来迟了。
负长殷显然也是跑过来的,靠在门口的时候累得直喘气。颜祁挺奇怪同样是跑过来的速度差距怎么这么大。
没等负长殷顺好气,颜祁说了到大礼堂后的第一句话:“外套给我。”
负长殷瞪着这两个旁若无人腻歪在一起的人:“你甩实验袍的时候动作不是很利索吗!”
话是这么吐槽的,但是负长殷动作还是很快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扔给了颜祁。
颜祁接过手,把外套罩在顾小北头上,边做这个动作边只和负长殷交代:“这边的事情帮我解决一下。”
顾小北只觉得面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罩住了她,随后她就被颜祁拉开了怀里,当她手忍不住往脑袋上碰的时候,自己突然一个失重被颜祁抱了起来。
顾小北慌乱地扒拉住颜祁的肩膀。
周围安静得已经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顾小北也不知道同学老师占蓝兮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份安静意味着什么,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颜祁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清晰地又和负长殷交代了一句:“地上那束贼大贼红的玫瑰花,记得给我带回来。”
之后颜祁就毫不犹豫地带着顾小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负长殷一点歇会儿的时间都没有,突然从助攻跳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
他盯着面前的占蓝兮,还有观众席上黑压压一片的同学。怀疑人生,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凑热闹!话带到就该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