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霉素若是剂量得当一般口服一个小时内会达到血药浓度高峰,虽然孙叔齐没有准确掌握青霉素剂量的办法,但好在有了之前吴桂德的例子。而且独孤老夫人是大周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将青霉素运用到实际临床医学的一次试探。
不同于之前吴桂德的防细菌感染,这次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对症下药。
好在大约一个时辰不到,青霉素起了药效。倒也不是说就直接药到病除了,最起码独孤老夫人的身子骨稍微舒坦点儿了。
“神仙手段啊。”要说感触最直接的还是独孤信,老妻面色已经有了点红光,躺在床上虽然嗓子眼里还是像拉风箱一样嘶嘶作响,可最起码这声音听着不那么骇人了。
独孤小艺没作声,可心里的惊骇完全不下于她爷爷。
“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少年郎。”独孤小艺嘀咕一声,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嘀咕这一声。
独孤信愣了一下,倒是将孙女嘀咕这句听个真儿。
“老喽,我的小艺年底也快要定亲喽。”
说实话,以前失去子女的时候独孤信虽然也放声哭过,可远没有现在这么苦涩。
越老越懦弱,连他这个看淡生死的猛将也不为过,以小艺的资质,要是男儿身该多好。
不过说来也有意思,要是独孤信没老糊涂,独孤小艺的未婚夫应该和孙叔齐还有些亲戚关系。
独孤信神游物外,却被四个儿子毛手毛脚的惊醒过来。
“给老子悄悄地,你娘正休息呐。”
独孤信没个好脸色,也不怪他生气,这四个儿子要是绑在一块能抵上大孙女的一个手指头他也不会担心独孤家后继无人。
“爹,小滑头让郭东阳带走了。”
独孤信嗯了一声,瞧起四个儿子更加不顺眼,骂了一声大惊小怪。
孙叔齐是大周奋威侯,只要郭东阳这个狗腿子和公孙或那个老不死没鬼迷心窍就应该不敢做什么手脚。
老大低着头嘟囔道“公孙小儿落水,不知郭东阳哪得的消息把小滑头请走了。”
独孤信眼皮都没抬,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有点儿同情公孙或那老王八蛋。孙叔齐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天价看病在线抢钱。
“爹,公孙小儿就是小滑头踢进水的。”
独孤信第一反应就是“干得漂亮。”可反应过来却是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
“俺是说公孙小儿是小滑头踢进水的。”
独孤信还哪能坐的住,着急忙慌的站起来痛骂道“废物,废物。孙叔齐要是他有个好歹咱们独孤家都得跟着倒霉,更何况那小子还是咱们独孤家的恩人。”
“天要塌喽。”
四大天王一头雾水,眼见自家老子如此焦急更不敢说是他们四兄弟为了钱亲手将孙叔齐卖了。
若是说焦急,独孤信却赶不上公孙或。首先公孙家没有独孤家那么高产,满打满算也就子女三人,还只得公孙止这一个儿子,公孙止若是有个好歹的话,靠拢在公孙家周围的官员党羽必定会树倒猢狲散。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文官更看重传承。若是公孙家失了传承就意味着公孙或是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树,继续围绕着这样一棵老树顶多能搏个一世富贵,到时候新老交替难免会被后来者算账。
所以公孙或已经和这些党羽构成了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织的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孙或是党羽们这一世荣华富贵的保证,公孙止就是下一代的利益核心。
所以在公孙止落水的消息大范围传播开之后,公孙府彻底忙碌起来了。说是宾客如云也一点不为过,至于这些人的心思公孙或又岂能不知道。不过只要公孙或眼下还是枢密右相这些人就作不了什么幺蛾子。
“阿民,吩咐下去。谁想面见止儿都不行。”
庞阿民得了吩咐却没第一时间告退,而是迟疑着“老爷,那些位朝中大臣还在前厅候着,您看......”
“阿民,老爷我自以为看透了对手的一举一动,却没有看透......算了。”
可不是么,最致命的杀招往往都是从后背伸出来了。
公孙或作为大周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公孙府自然也极尽奢华。倒不是那种用金银珠宝名贵古玩点缀出的俗气,而是布局考究景色错落间自成格局。
前厅作为公孙府功能性的建筑之一却并不像想象中的恢弘大气,相反看起来会有些许压抑。尤其是前厅端坐在椅子上的其中不乏朝廷要员和老爷往日的一些铁杆亲信。可下人们发现今天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枢密左仆射薛印似乎隐隐成了众人的头头,见公孙相公久久不露头,众人复杂的望着薛印。
“林大人可到了?”
下首一位着锦袍的官员轻轻摇摇头,薛印倒吸一怄气,眉头皱得更高了。
前些时候,朝堂上向圣天子逼宫发难时他便是冲在第一个。如今到相公府上发难他也是第一个,有些时候到了一定的位置就算有些事情自己不做也会被下边的人推着做。这便是身处一个利益集团的无奈之处。
要说公孙相公也没做错什么,可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公孙相公的唯一嫡系后代出了问题,子嗣是一些势力繁荣的根本,就连皇家无子都算做是帝王失德,民间百姓无子便也没了奋斗的方向。
政治是一项只谈结果不问过程的游戏,当薛印知晓公孙止落水生死未卜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公孙府这架马车要失去方向了,这个联盟也松散了。
可平心而论,公孙相公对自己人一向都是庇护有加。可对待对手又是狠辣无情出手绝不留余地,从内心来讲薛印是绝对不愿意站到公孙相公的对立面的,只能感慨造化弄人。
文官集团,薛印是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他们这一番闹腾不知道外间会怎么想怎么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商量出一个办法让文官集团这架马车换个掌舵者,在大周的朝堂上继续前进,碾压一切阻挡在前面的敌人。
薛印正在寻思的时候,其他官员却喧哗起来,薛印心里烦躁得紧,眼皮也不抬沉声问道“何事?”
“薛大人,有人来了。”
薛印紧忙躬身站起来。不知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此次是来寻麻烦的,可一想到公孙相公就要来了还是忍不住要如此。
不过往门口张望的官员“咦”了一声,薛印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公孙相公也不是林大用,却是公孙相公的心腹幕僚郭东阳,似乎郭东阳身后还跟着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