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我手机没电了,给我充上,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给曜安告诉他我今晚睡你这。”
“大小姐,你还是别睡我这了吧,我怕陆曜安会报警说我绑架……我还年轻,不想坐牢……”欧阳和晓筱被灼灼逗笑了。
遥遥在阳台打了一会电话,再进来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死死地盯着灼灼,灼灼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她能感觉到这次地严肃和来时的小脾气不一样。
“怎么了?”欧阳见气氛不太对,主动打破了那奇妙的气场。
遥遥的眼睛都没有眨,还是死死地盯着灼灼。过了一会,遥遥表情还是紧绷着地叹了口气,把手机给了灼灼。
“灼灼,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总想自己一个人扛?”
通话记录里的号码赫然是谭敏娴的,另外还有她发送来的视频。
这个时间点,真是绝了。
“遥遥,我……”灼灼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怎么说那年被谭敏娴摆了一道,要怎么说这么多年来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一直骚扰自己,要怎么说不久前还被这个人平地要价勒索了呢?灼灼不是不想向遥遥诉苦,不是不想找遥遥帮忙,但每一次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不知不觉这就成了灼灼藏在心底的秘密。
“灼灼,欧阳和晓筱也不是外人,她们能帮得上忙的。”遥遥以为灼灼是因为这个说不出口。
灼灼摇了摇头“让我组织一下语言吧……”
因为灼灼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关注到遥遥,不然她会看穿现在的遥遥心里有多慌。如果不是刚好接到谭敏娴的电话,如果不是谭敏娴发过来的视频,遥遥都不知道灼灼身上发生了这些事情。一直以为自己了如指掌的姐妹,竟然承受着超出她想象的煎熬。
和别的遗忘不一样,这是一段灼灼强迫自己忘记的记忆,但当灼灼让自己回想的时候才发现她以前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而已,这样的记忆是忘不掉的,每一个瞬间都如倒刺扎进了血肉里。
高考完的暑假,爸爸妈妈在她面前各奔东西再也没有回到这个房子,连房子里的东西,他们都没有拿走,虽然房子里剩下的本来就只有一点衣服和最最必需的生活品。
灼灼发泄般把那些东西丢得满屋子到处都是,最后又一件一件收起来放回到了原处。灼灼看着衣柜里的衣服,看着盥洗室的杯子牙刷,嘲笑自己,原来自己这么懦弱。
灼灼开始了独居生活,但是妈妈最开始并没有真的对她弃之不理。偶尔也会叫上灼灼和她的新家庭一起吃饭,灼灼去过两次就不愿意再去了。更多偶尔的情况是让灼灼帮助新妹妹的学习,以及照顾新妹妹。
那天妈妈给灼灼打电话说,妹妹要和朋友一起去唱歌,让灼灼一起去。灼灼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妈妈说,灼灼你跟妹妹一起去吧,妹妹还小,你去了我才放心。
灼灼边换衣服的时候边在心里吐槽,“妹妹”还小?比她就小半岁也叫小?小到连KTV都不会去?
灼灼到KTV的时候谭敏娴和她的朋友已经开始唱了好一会了。灼灼走到包厢里面就静静地坐在了角落。她并不喜欢妈妈的新家庭,也不喜欢这个妹妹,她曾努力过,甚至幻想过自己也许也能和他们一起成为家庭,但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后就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谭敏娴把灼灼介绍给了她的朋友们,让灼灼点首歌唱,大家起哄让她唱,灼灼实在推不掉,她记得她唱了当时红遍大街小巷的《大城小爱》,唱完后又默默地坐回到了角落里。
有一个男生把一瓶可乐递给了她,他还说“你唱歌很好听,我们交个朋友吧。”
灼灼还记得自己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我喜欢王力宏。”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头晕晕的不太对劲。灼灼以为是包厢环境让她不太舒服,说了声不好意思就走到包厢外去想透透气。
谭敏娴特别好心地拿了一瓶水出来,她说可能是里面太闷了,喝点水就好了。灼灼喝了小半瓶后想去洗手间,谭敏娴扶着灼灼陪她去,灼灼没有拒绝。
到洗手间的时候灼灼觉得自己的头好重,四肢不听使唤,浑身燥热……她依稀记得在洗手间用水拼命想拍醒自己,依稀记得自己在地上打滚,依稀记得身上很重很重……
她再醒来的时候躺在KTV的一个特别的包厢里,只有她一个人,盖着一件薄外套。
再去原来的包厢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离开KTV的时候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到家后灼灼回想下午的事情却只觉得脑袋快要炸了,只好作罢,洗洗就睡了。
直到约一个星期以后,谭敏娴在Q上给灼灼传了份文件,是个视频。
谭敏娴说“请笑纳”。
灼灼点开视频看到那张脸后全身发抖没有勇气看下去,手放在鼠标上却怎么也点不掉关闭的红叉叉。
那个下午那一段灼灼只能依稀记得的部分,谭敏娴用相机非常清晰地拍摄了下来。
她想过报警,可是想到妈妈只好作罢。灼灼在这一天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孤独,意识到了自己只有一个人。没有爸爸妈妈陪伴在身边,男朋友在准备留学,遥遥远在欧洲,她再害怕再心寒也只能抱紧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灼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下来的。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睁着眼睛躺了好几天,每当她想闭上眼睛睡觉时视频里的画面会在脑海里来回播放;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她只感觉到了害怕,所以灼灼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贴起来了;当她渴了喝水的时候,会突然想起谭敏娴递给她的那瓶水,连杯子都握不住;不能让自己想那件事,不能让自己放空,灼灼让自己反复地背诵语文教材,把她以为这辈子是不可能背下来的《逍遥游》都背了下来……灼灼不记得最后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整整睡了三天。
遥遥抱着灼灼,一片安静。
遥遥从欧洲旅行回来带着手信去找灼灼时见到的是在厨房安安静静煮着粥的灼灼,那天灼灼告诉遥遥她父母劳燕分飞了,偌大的屋子是她的了,也只有她了,而她也不是她了。
遥遥以为那个时候的灼灼是因为父母离婚才性情大变的,遥遥以为灼灼的眼泪是因为父母才流的,却不知道那眼泪也为她自己而流。
我竟不知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