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利特的信条是:要敬业。
直白的讲,梅菲利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了维持月之恋大祭司这个位置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从最初凭借一头白发、漂亮的脸和苍蓝色的双眼被月之信徒捡走,再到后来被检测出极高天赋,为了变强不要命地修炼;从自己被慈祥的前任大祭司收为弟子,教导了诸多法术,再到为了上位不惜毒害尊师只为达成目的。
他害过许多人,不论好人坏人,都让他双手沾满鲜血。
当上大祭司之后,他脱离了低级的维权方式。他有了资格饱览群书,仅仅花四年,云中颠倒塔的书库就被他阅览一空。然后他卑鄙地以自己的知识量稳坐鱼台,让那些只知道用力量莽撞的蛮子们连发起挑战都心思都没有。
真是一群傻子,你们不敢来挑战我,我依然会研究法术变得更强;等你们有了一比之力再来挑战我坐着这个大祭司的位置,已经晚了!
梅菲利特很有自信,他嘲笑当上大祭司的自己中了一个名为贪婪的诅咒,不断受到求知欲的蛊惑,疯狂汲取着自己能学会的知识,为此甚至登门拜访了天启者中第一个获得贤者称号的人,同时也是近年来第一个获得了「学院派真理徽章」的法师。
然而时间一长,梅菲利特开始感觉到厌倦,他停下了研究,停下了每日不断的修行,人未老,心态却已经步入年迈。
大祭司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变得可有可无,他虽然每天睡前恨不得第二天就有人取代他,但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坐一天,他还会是那个兢兢业业的大祭司梅菲利特。遗憾的是,这种状况一直没能改善,他到现在还是这个月之恋的大祭司。
然后某一天,他发现有些人打破了他的常识。
在天启者出现前,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命运,那与自己的命星相连。每个人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这个人做了什么,会影响到自己的那颗星,同样的,预测星轨也可以反应出这个人未来可能会遭遇的命运。
后来天启者出现了,他们的星星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星域中的尘埃,忽明忽暗。有些星星不断横冲直撞,利用强引力使自己成为一颗巨大的恒星,有些星星仅仅昙花一现便永远寂灭在黑暗之中。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找不到天启者体内对应的另一颗星,仿佛那颗星不存在于世间,只是他眼花一时看错而已。
梅菲利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于是他花了很长时间去研究、去探索,但仍然找不到那颗星。
渐渐的,无解的难题好比让蒸汽时代的人跨越时间累积研究量子力学,梅菲利特不得不放下这个研究方向,像是小时候接受天空是蓝色、血是红色那样接受它。同时,这次放弃也是他感到厌倦的契机。
又有一天,连这个也被人打破了。
新教徒的体内有三颗星!一颗和所有天启者一样,找不到他们存在的踪迹;一颗暗得像杀机四伏的气态巨星,一颗却比太阳还要耀眼,凝目去看,她体内那颗被压缩到变形的恒星仿佛银河中心,连他曾以为十分强大的教皇在她身边也不过是陪衬。
是谁?那颗光芒如此强烈的星星到底在哪里?
我想要……找到它!
梅菲利特感觉自己又找回当初充满求知欲的激情,在他解开这个谜题之前——
“不存在”的「天启星」被一分为二,分别持有半颗星的两个人,自己那颗能在星空中找到的星星却相似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明明是性别不同、性格不同、连职业擅长也方向各异的兄妹,他们的命星突破了肉体与灵魂的隔阂,与其说是两颗相互环绕的双子星,不如说更像是……克隆体?
一人持有三颗星,和一对只有一颗半的兄妹坐在一起,别人眼里什么样子,他不不知道,也不在乎。
此刻在他的眼中,这里就是星海的最中心,是披着璀璨外皮的大漩涡,一不留神自己就会在风暴中跌落木舟,被漩涡卷入海底,永远无法呼吸。
要敬业!
梅菲利特站在高台上几乎忘了怎么呼吸,但他的信条给自己敲响警钟,让他有片刻回神。
对,我在主持仪式进行。不过是祭月仪式而已,不管那些老掉牙的古神传说是不是真的,只不过是一个仪式,我主持了这么多年,我难道还会出错吗?
出错,这是不可能的。
即使这个仪式最初只是一个寻求心理安慰的简单拜神,即使后来的大祭司不断添油加醋、一代又一代追加了很多繁琐无用的流程,即使在信仰凝聚中让这个仪式有了实际效果,那也不过是个仪式而已!
梅菲利特沐浴着满月的光,执起诠星杖高举双手,此刻的他不是什么大祭司,不是什么贪婪者,也不是一个坐在高位的卑鄙小人。
他只是一个月之信徒。
“祈祷吧,为未来祈祷。”
虔诚地向月神祈祷,祈祷生命、祈祷健康、祈祷财富、祈祷权利、祈祷和平……
“祝福吧,赐予万物祝福。”
用信仰渴求祝福,祝福自己、祝福家人、祝福好友、祝福所见之人……
“预言吧,观测命运的选择。”
向月神祈祷,月神施与祝福,祝福带来预言,指引我们一窥命运的金线!
·
那一晚势必会名留青史。
史书中,只会带来祝福与加护的月光在那一晚出现了微妙却足以轰动艾塔索亚的变化。
月光如同清水中滴入了墨水,变得浓稠污浊,然后在黑暗的深渊深处,不可探知的存在送给在场诸位每人一个小礼物——
“预言”不再只是台词中出现的噱头,这一次的祭月仪式成了历史上第一次真实有效的“群体预言”!梅菲利特站在观月楼的高台上,他相信,这正是因为三颗星与一颗半×2的三个人在此才会出现这样的化学反应。
所以冥冥中才会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邀请这两个人参加吗?
梅菲利特再度低头研究那一份份访问文书,里面不约而同记载了参与者浮现在脑海中的某些景象。统合一下精炼出三个重点:
毁灭!糅合!重组!
梅菲利特抬头望月,他从未觉得那两颗表面只有尘埃的星球那么白、那么圆。
他突然觉得自己又苍老了许多。
“艾塔索亚……又有天灾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