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那日,秦烟早早的就起床了,许暮深父母已经回了老家,所以家里只剩他们二人。秦烟洗漱完后回到房间,许暮深还在睡。
“起床啦。”她拍了拍被子。结果被窝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
“许暮深起床啦。”秦烟伸手扯开被子,许暮深是趴着的,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间。
“你给我点反应呀?起床啦,再不起床我们就来不及了。”秦烟一巴掌拍在他的臀部,许暮深这才有所反应。
他翻过身来,一把拉下秦烟,困在怀里。
秦烟的脸被埋在他的胸口,她闷声说道:“我们要迟到了。”
“不会,再睡五分钟。”清晨醒来还未开嗓,他的嗓子略显沙哑。
“那你松开我,我去检查下行李。”
“不用检查,该带的都带了。”许暮深依旧不放手。
秦烟就这样躺在他的身上由他抱着睡了五分钟。
等他们到广场时已经有很多同学到了,肖涵和冯鹿鸣也到了,肖涵坐在车上冲秦烟挥手。
“秦烟来了?”唐璐璐坐肖涵边上凑到窗前。
许暮深去放行李箱让秦烟先上车。“相机包给我。”许暮深把相机包递给她,秦烟上了车。
“哇哦~”秦烟一上车,车上一帮男同学起哄的叫了起来。秦烟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也没多大在意。
她找了两人空位坐下,许暮深也跟在身后上来了。
“许暮深。”李朝阳叫了他一声。
“嗨。”许暮深同他击掌,又同几位高中时期要好的伙伴打了招呼后在秦烟身边坐下。
“秦烟你要羡慕死我们呀,都这么多年了,两人感情还这么好。”唐璐璐坐在他们前座,她趴向后面看着秦烟说。
秦烟望了眼许暮深笑着对唐璐璐说:“还没恭喜你,新婚快乐。”
“谢谢。”唐璐璐正新婚,老公是她大学同学,两人也算是爱情长跑了。
“唐璐璐你还用的着羡慕秦烟吗?你跟你老公也那么多年了。坐在前面的女生叫田橙,人如其名,笑死了很甜,还有两个酒窝。秦烟最喜欢看她笑了。
“哎呀,我老公没有许暮深那么帅嘛。”尽管这么说,但唐璐璐脸上的幸福洋溢的样子还是掩不住的。
两个小时车程,除了刚开始几十个人在车内闹腾了一会儿,后来就都各自睡觉。秦烟倒在许暮深的肩头睡着了,许暮深收起手机轻轻的将秦烟的身子揽过,让她整个身子都靠在自己的怀里。这一幕恰巧被前座过道旁的田橙看到了,她笑了笑,收回目光,突然想起高二上半年他们去秋游,那时候许暮深还没有跟秦烟在一起,但秦烟粘人劲可是一流的,原本跟许暮深坐一起的是殷为,秦烟硬将人从椅子上拽起,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回去的路上,秦烟累的睡着了,田橙回头时看到的是许暮深不动声色的轻轻的往她身边靠去,然后将她的头移到自己的肩上。那时许暮深一抬眼就对上了田橙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
所有人都觉得一直是秦烟追着许暮深跑,这场感情还没开始就注定是卑微的,不平等的。
但此刻田橙想,并不是那样的,她从许暮深那似计谋得逞的笑容了能看出,秦烟于他是与旁人不同的。
后来他们在一起后,田橙肯定了这一点,许暮深给了秦烟最极致的温柔,那份温柔是在他冷酷的外表之下的。
知乎上有一个问题邀请田橙回答,问题是这样的:你见过男生最温柔的样子是怎样的?
她当时一看到这个问题就想到了这一幕,她答:高中时有一校草级学霸被一女生倒追一年,最后在一起了。女同学是典型的学渣,大家都认为,女生会是这场感情的弱者,认为她是倒贴的那一方,甚至有人打赌他们好不长久。但十年后的高中同学会,他们携手一同出现时,我突然觉得爱情这东西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同学在车上睡着了,男同学全程抱着她,时不时的低头望她一眼,然后偷偷的笑着。那种温柔我从未见过,印象极深。
温泉山庄有住宿条件,但须提前预定,前台身份证登记时,肖涵拿着房卡走到秦烟面前说:“烟烟晚上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睡?”肖涵和田橙一个房间。
秦烟正犹豫时,许暮深拿着房卡走过来,把行李箱往两人中间一横,冷着脸说:“不要。”
肖涵不怕他,当面和他刚:“我又没问你。”
“我替她回答。”
“凭什么?”
“凭我是她男人。”
李朝阳作为班长走了过来,笑着看着二人:“你们俩怎么还跟高中那会儿一样,争风吃醋呢?”
许暮深不满的睨了他一眼,搂着秦烟肩膀的手就是不松。
谁都知道许暮深自打跟秦烟交往后,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跟肖涵争秦烟,要不说他那醋王的称号怎么来的呢。
“我晚上去找你们聊天。”秦烟知道许暮深是不会放她在别的房间睡觉的,所以她安抚着肖涵说。
“我也去,晚上我也去找你们聊天。”唐璐璐凑上来兴奋的说。
秦烟和许暮深在房间简单整理了行李,就接到李朝阳电话,去泡温泉了。
“不会吧烟烟,这么保守?”肖涵穿着她的比基尼看着秦烟身上的这套只露胳膊腿的泳衣不满的说,“你真浪费了这副好身材了,醋王许不让吧?”
秦烟笑笑没说什么。
“我就知道。”肖涵披了块浴巾走在前面。
“哇哦~”女生们一出场,男生都纷纷叫了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
许暮深见秦烟是几个女生中最为保守的,还是比较满意的。
“怎么回事,秦大美女你至于穿这么保守吗?”当年班里的大魔王杨旗看着秦烟身上这件包裹严实的黑色泳衣皱着眉道。
话刚说完就被许暮深泼了一脸水。许暮深站起身来,走出汤池,拿起地上的浴巾将秦烟裹起。
“醋王许你够啦,都这样了你还遮,干脆给套件防爆服算了。”杨旗调侃到。
冯鹿鸣在众人中望着许暮深笑的狡黠:“老许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你们见的还不够多啊?”
“闭嘴。”许暮深冷眼扫了冯鹿鸣。
秦烟回怼众人说:“你们一帮光棍是嫉妒吗?嫉妒我暮深有醋吃?”
“切~”池里的男人们纷纷唾弃。然后冯鹿鸣和杨旗相互看了一眼,杨旗离许暮深站着的地方最近,他一伸手就抓住了许暮深的脚腕,许暮深一惊,低头望去。
这时肖涵在后面接受到讯息,把许暮深往前一推,
冯鹿鸣和杨旗在底下接着,许暮深就这样被带入了温泉池里。
秦烟吓得都差点叫了起来,她看冯鹿鸣跟杨旗两人一人一边架着许暮深着急的大喊:“你们俩给我放开,小心我揍你们啊!”
肖涵抱着秦烟准备下汤池的身子,把人往外带,边走边说:“我们去那边,牛奶池去泡,美白。”
“肖涵你放开我,冯鹿鸣,杨旗我警告你们,别欺负我老公,我跟你们没完。”秦烟被女生们连伙带了出去,许暮深被男生们围在了池里。两口子就这样被分开了。
泡完温泉出来,正好到了晚饭点,李朝阳说三班的人已经到了饭店。
李朝阳订的是大包,几个包厢之间是相通的。他们班的人进去时,三班的人已经就坐了。
“咱们班就做那边好了,两张桌子。”李朝阳冲着众人喊着。秦烟没跟许暮深走在一起,她和肖涵等人跟在男生们的后面。
三班的女生一见到许暮深等人进来就立马骚动起来。
“哎,看。”唐璐璐碰了碰秦烟的胳膊示意她。
秦烟从人群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三班的班花,当初让她送情书给许暮深的那个女生,叫徐萱宜。此刻徐萱宜身旁的几位女生正跟她交流着什么,而她低着头羞赧的笑着,时不时的抬头望过来一眼,秦烟知道,她看的是许暮深。
“许暮深你们坐那吧。”李朝阳指着三班女生旁边的一张桌子对许暮深说。
“我还以为他不会来的呢。”坐在徐萱宜身边的长发女生低声说着,“我听程放说他还单着哦。”
“是呀,我听说他跟秦烟早分了,萱宜你的机会来了。”另一个女生说。
徐萱宜示意二人:“别说了。”
“秦烟,你站那后面干嘛?”
“她也来了?不是说出国了吗?”长发女生看到了秦烟皱着眉问徐萱宜。
“不是啊,她早就回来了,最近网上闹绯闻的摄影师就是她你们不知道吗?”同桌的女同学插进了这个话题。
她们的目光望去,秦烟笑着从人群里走出来,走到许暮深身边对李朝阳说:“你们男生一桌我们女生一桌。”
“好。”李朝阳揶揄的看着二人。
说罢,秦烟快速的拉着肖涵走到了另一桌,这样的举动在三班那帮女生眼中就是秦烟为了避嫌的行为。
“哎,刚看到没,徐萱宜当年追许暮深那架势,不比你弱哦。”饭桌上,唐璐璐凑着秦烟耳边说。
秦烟抿嘴一笑,吃着碗里的东西没有说什么。她当然知道,当年她还让自己给她送过情书呢。
“看她这个架势,好像对你老公还有意思呀?”唐璐璐继续扇着风。
田橙开始点火:“我听说前几年她还打听过许暮深的消息,后来不知道有没有去找他?”
秦烟这才走了反应,一脸惊讶的看着田橙,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席间有人敬酒,是三班的。
“秦大美女,好久不见了。”三班长发女生叫林淼,跟徐萱宜关系很好,当年她跟许暮深在一起后,林淼没少找她茬。
“你好。”秦烟站起来,举着杯子。虽然年少时有过过节,但现在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忘了当年做过的一些幼稚的事情了。
林淼相继和其他几位相熟的女生碰了杯后走到另一桌,拉着徐萱宜去敬男生的酒。
“林淼,你喝的果汁好意思来敬我们吗?”杨旗一见他杯中黄橙橙的果汁就不乐意了。
林淼一向都知道杨旗是怎么样的人,读书那会儿两人没少斗法。
“行啊,跟我喝,可是有条件的。”林淼的目光往许暮深身上扫了一眼后似笑非笑的对杨旗说。
“呦?怎么?这么多年没见,这么大牌了?”
“那是。”说着,她已经把自己杯中的果汁换成了红酒。
斗酒这种事,从古至今都是带动气氛的方式。三班的跟他们班显然已经打成了一团。
秦烟是众吃瓜群众中的一员。许暮深被冯鹿鸣拖着加入了战斗,他不满的说了句:“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一个看着也就算了。”
冯鹿鸣的声音不大,但偏偏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林淼一愣,看了眼许暮深,完了又看了眼身边的徐萱宜。
徐萱宜也是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
在场谁不知道三班的徐萱宜喜欢许暮深,如今这排场,林淼拉着徐萱宜过来同他们喝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跟许暮深脱不了干系。只是冯鹿鸣这适时的一句话,让原本闹腾着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杨旗快速反应过来,看着秦烟说:“秦大美女没意见吧?让你老公为咱们一班做点贡献。”
秦烟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只要到时候安然无恙的还给我就行。”
“我去。能不能别无时无刻的撒狗粮,这一整天下来我都吃的够多了。”杨旗笑着揽着许暮深的肩膀呛她。
秦烟在笑,感觉有人在看她,她看了过去,对着那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微笑。
徐萱宜不自然的笑了笑收回了目光,闹剧在继续,徐萱宜悄悄的退出了人群,回到餐桌前。
“许暮深你耍赖,要不让你老婆喝。”三班班长在抗议。秦烟被人推到了前面,许暮深一把把秦烟护在怀里,严肃的说,“她不能喝。”
“不能喝?”有人趣味的看着二人。
“恭喜你呀,许暮深。”
许暮深和秦烟都明白了大家误会了许暮深的意思,许暮深没有解释,反正不管什么理由,他就是不会让秦烟喝酒。秦烟抱着许暮深的腰,懒懒的看着,一脸无奈的笑着。
这一幕,坐在不远处的徐萱宜看在眼里这一幕。以前她也常常看着。还记得刚刚得知许暮深交女朋友时,所有人都在议论许暮深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后来知道是秦烟,林淼曾安慰她说:“他们好不长久的,许暮深那么冷的人,秦烟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的。”可那一天直到毕业了她们也没有等到。许暮深对秦烟的暖是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
徐萱宜是不甘心的,她认为秦烟的爱是偷来的,是不光彩的,以至于这么多年她一直耿耿于怀当初秦烟没有将信给出去。
她把许暮深堵在了洗手间门口,问他:“如果当初秦烟把东西给你了,是不是你就会注意到我?”
许暮深刚洗了脸,额间碎发被打湿,徐萱宜突然想到了高中时期许暮深打完篮球回来,路过卫生间的时候会去洗上一把脸,就是这个样子,已经过去十年,他依然没变。不,他变了,变得成熟,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头发更短了,还有,他爱笑了。
许暮深有些站不稳靠着瓷砖墙望着徐萱宜笑了,他的笑容让她为之一颤,她听到他说:“你觉得没有我的允许,秦烟会在我身上耗这么久?”一语惊醒梦中人,徐萱宜今日才真正明白,并不是她们没有秦烟那么能够坚持,也并非她们对许暮深的喜欢少了多少,而是从一开始,许暮深是这场爱情追逐戏的主导者,而他们,是他们戏里排不上号的路人。徐萱宜笑了,欣慰的笑了,原来她输给得不是秦烟而是许暮深。
回到包厢许暮深听到杨旗在大声说着高中时期的事。
“还记得高二那年去体检吗?他,他。”杨旗指着其中一男生说,“陆旭阳,抽了一管血晕了过去,把那护士小姐姐给吓得脸都白了。”
“至今难忘呀,陆旭阳这怂蛋,醒来就哭,还以为自己得绝症了。”冯鹿鸣附和。
这个梗他们整个班笑了足足两年,直到毕业。如今再被提起,依然能让人开怀大笑。
“体检那会儿,秦烟知道自己的血型和许暮深一样时抱着我哭了,你们知道她哭什么吗?”肖涵瞥了一眼秦烟,神秘的跟众人说。
“闭嘴。”秦烟刚要去捂肖涵的嘴,被一旁的唐璐璐抢了话题,“我知道,她当时哭着说,'我是不是和许暮深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呀?为什么我们血型是一样的?'”
有人笑了起来,秦烟翻着白眼,捂着额头哭笑不得。
“是呀,她还说,我不要跟他做兄妹,我还要嫁给他的呢。”肖涵学着秦烟当时的语气和表情,顿时全场笑开了。
“
秦烟,你当演偶像剧呢,还兄妹。”杨旗笑的拍桌子。
许暮深憋着笑走上前来,往秦烟身边一坐,对对面的人说:“笑什么笑,趁我不在欺负我老婆啊?”
“所以许暮深,你们到底是不是兄妹呀?”有人调侃的问。
“滚。”许暮深将筷子丢了过去。
饭局散去,有人醉到被扛着回了酒店,有人尚还清醒。许暮深和秦烟牵手散步在去往酒店的路上,许暮深喝的也不少,好在酒量好,但醉意还是明显的。
秦烟被他牵着,看着他有些漂浮的脚步噗嗤笑了出来。
“笑话我?”许暮深把人搂进怀里,低头眯着眼看她。
秦烟闻着他身上的酒味,竟不觉得排斥,似乎关于他的任何她都不会排斥。她点头笑着说:“你这个样子,让我突然想起了咱们高一那年杨旗过生日那会儿,你也喝醉了。”
许暮深歪着脖子思忖了片刻,问:“所以那天晚上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
秦烟捂着嘴笑:“嗯,我以为你不知道。”
许暮深捏了捏她的脸:“我以为是只哪只野猫呢。”
秦烟那晚之所以跟着他,是怕他喝了酒后会出什么事。那晚,她偷偷的跟着他,像个跟踪狂一样,看着他进街边的便利店买水喝,看着他将喝完水的空瓶子投篮球似的投进垃圾桶。不,第一次那瓶子没被扔进,他长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然后又退到原位,最后瓶子被投进时他极为骄傲的说了句“yes”。
回忆过往总是不自觉的嘴角上扬,那种青涩的感情,少女时代对爱情的憧憬弥足珍贵。那段时光,在她记忆的长河中占据了最宝贵的地位,那是属于他们感情的开始。
饭店离酒店十分钟的车程,他们两人走了足足一个小时,那是对他们来说短暂而又快乐的时光。许暮深对秦烟说:“往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这样紧紧的牵着彼此的手,如果有一方想要放开了,那就告诉他,我们曾爱彼此如生命。”
“好。”
突然空中烟花绽放,点亮了整片黑夜。秦烟兴奋的拉着许暮深的手指着那片明亮说:“是烟花。”
许暮深从身后抱着她,望着天空,眼神温柔,贴着她的耳朵柔声说:“如你一般灿烂的烟火,点亮了我整个生命。”
秦烟回头望他,嘴角弧度正好,她想,这辈子就这样跟他一起,能够牵手,拥抱,亲吻,是何其幸运的事。
遇见他,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