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永顺历五年正月初九夜,常京。
新年刚过,常京气象繁华、车水马龙,大街小巷之中商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因春闱将至,故两读书人上京赶考。其中一宋姓男子因夜色浓重,行路不当,险些撞到一名少女,那少女轻纱蒙面,双眸如星。
宋姓男子惊觉后连声道歉,不经意间却为她容颜所颠倒,待人远去,也久久不能回神。
另一吴姓男子见此状,不禁揶揄道:“宋兄莫不是生了春心,瞧上人家姑娘了?那嫂子可要伤心喽!”
宋姓男子被人一语戳中窘态,不免羞恼,道:“去去去,瞎说什么呢?”
吴姓男子见他这般脸色,又继续笑道:“宋兄若真是瞧上了那姑娘,何不现在追上去,也好促成一段良缘嘛!”
宋姓男子被他说得好生羞恼,抬眼间看见路边有一面摊,雾气缭绕。又思及二人日夜兼程,还未食晚膳,便拉着吴姓男子过去坐下,叫了两碗面,没好声气地说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吴姓男子嘿嘿一笑,知道宋兄已被激恼,再调笑下去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于是便乖乖坐好,不再言语。
摊主上面倒也快速,不消多时便有一年轻人端上两碗面来。
宋、吴二人埋首吃面。
不知怎的,宋姓男子又忆起方才那姑娘的容貌来,以至于吴姓男子一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未听见。
正想时,宋姓男子忽觉肩膀处一阵推搡,扭头便见吴姓男子那张放大的笑脸杵在眼前。
“宋兄,这么入神,莫不是在想方才那姑娘吧?”
听了这话,宋姓男子不禁回道:“怎么可能呢?你别想多了。”
吴姓男子见他目光躲闪,心中便已了然了七八分,当下便说道:“既然宋兄心中如此挂念,何不按小弟所说,追上那姑娘,以表心中一番爱慕之意。”
还不待宋姓男子说话,就听见有一声音插进来,问道:“二位所说的可是一位白衣姑娘?”
宋姓男子愣了一下,呆呆答道:“是......”待反应过来,见方才说话之人正是那端面的年轻人,又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那年轻人搔搔头,说道:“我是听二位谈话,一不留神就说出这话来了,还请见谅。”
那宋姓男子继续问道:“你还没说,你怎知我们说的是一位白衣姑娘的?”
“其实我也是猜的,”那年轻人笑着说,“敢在晚上独自一身出门,又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姑娘,怕也只有那阮家九娘子了。”
宋姓男子赶忙问道:“莫非你见过那姑娘?”
吴姓男子瞧见他脸上那急切的神情,不禁调侃道:“宋兄莫非真想问清那姑娘家世,赶明儿好上门提亲去?”
宋姓男子白了他一眼,说:“去,别打岔。”又问那年轻人:“阮家九娘子是何人?”
吴姓男子见他此般模样,笑而不语。
年轻人笑着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我倒是没见过那阮家九娘子,不过刚才听二位的谈话,又听说那阮家九娘子最喜在夜晚穿上一身白衣,这才有了先前的猜测。”
吴姓男子也来了兴趣,问道:“阮家我也听说过,一代将门,甚是有名。只是,这九娘子不过深闺小姐,怎的连你也知道?”
年轻人在长凳上坐下,一脸兴味地说:“看您二位应是外乡人,此番进京便是为了春闱赶考吧?”
宋姓男子点点头,目光未曾从他身上离开过。
年轻人继续说道:“这阮家九娘子啊,那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啊!我听几个有幸见她一面的老友说啊,那九娘子真是如同天仙下凡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宋姓男子问。
年轻人俯了俯身子,说道:“那九娘子的脾性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别的不说,就说她嗜酒这一点,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那也......”宋姓男子还想为那阮家九娘子辩解几句,可刚张口就被年轻人拦下了话头。
“抛开嗜酒这一点不说,这阮家九娘子啊,完全没有个淑女的样子,在俞国公夫人的赏花宴上,居然......”
“怎样?”
“居然与俞国公的幼子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此话出口,宋、吴二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宋姓男子,那姑娘明明一袭白衣,仙气逼人,如何......如何会做出这等有悖女德的事情来?
但是那年轻人说的那样笃定,又叫他不好不信。
及至吃完面,宋姓男子还一副失魂模样。
吴姓男子见了,伸手揽住他,笑道:“宋兄这是为失了佳人而烦恼?宋兄你可是有了夫人了,要烦恼也是小弟烦恼,活了这小半辈子,还是光棍一个,你啊,就知足吧!”
夜幕之下,两人相揽而去的的身影被隐在常京的万千繁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