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深深摸出兜里的手机,划开屏幕。
“喂,爸爸。”
“你叫孙叔先走吧,我和朋友一起去逛个街,会晚点回来。”
“嗯,我会注意安全的。”
许深深垂下手,感觉心里面很空,很难受。想逃离,但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仿佛,这个世间就没有一处属于她的地方。
不是想死,只是害怕活着,没人知道她经历过多少欺骗,然后不得不逼着自己长大。在朋友面前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在街上酷酷的,在家里表现得很乖巧,但是在夜里没人的时候哭得像个傻x。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这句话她问了自己许多次,但都没有找到答案,她给不了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亦是想回家,可是家在哪里呢?
许深深坐在候车亭冰冷的长椅上。看着每个等车的人坐上车去了他们该去以及想去的地方。
天空的云层越铺越密,没一会儿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在细雨的冲刷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那么冷清,那么微不足道。
许深深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反正就想一个人待着。
车水马龙,霓虹灯的夜晚,该有的人都走了。眼前越来越模糊,许深深屈膝抱着膝盖,整张脸埋进臂弯里,好像这样别人就不会看见她的懦弱。
“许深深。”顾斯延喘着气,眉间带着怒气。
八点的时候许深深妈妈打电话给他问他看见许深深没有,说跟朋友一起但是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家里都急坏了,外面天也黑了,还在下雨,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不安全。
顾斯延二话不说就抓着伞出了门。可是一路上来也没看见她,学校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许深深从臂弯里抬起头来,眼睛和鼻子都红彤彤的,俨然一副哭过的样子。顾斯延突然就生不气死来了,此时的她就想一头受伤的小兽,迷茫而弱小。
伞上的雨水聚集在伞尖然后滴落,身后来往车辆发出的喇叭声不绝于耳。顾斯延因为一路奔跑半截裤子都湿了,他怕她会有什么危险,不敢松懈一秒。当他远远地看到在候车亭团成一团的许深深后,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落了下来。
“顾斯延。”许深深声音沙哑,“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啊。
温暖的手掌落在她毛茸茸的头顶,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温柔,“想哭就哭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你以后都不许用逃避来解决问题了,嗯?”
许深深喉咙被堵得生疼,终是忍不住把头埋在顾斯延怀里嚎啕大哭。
“我不想回到这座城市,我也不想看到他……我……我一直以为血浓于水,他再怎么样也是我的爸爸,不可能会这么对我的……可他就是这么做了,同一个伤口被撕开两次,真的很痛。”
许深深整个人都在发抖,双手紧紧地揪着顾斯延的衣服,“当初我和妈妈被赶出家门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我妈哪里有这么多钱,就去找他借……他怎么说的?呵……他说……他说就算是我死了也不关他的事,他也不会拿一分钱。”
“那个时候妈妈常常跟我说对不起……欠我一个对不起的是他!不是我妈!”
“我恨他!我恨他!他不配当我的爸爸!”
顾斯延看着怀里的那个女孩,眼里似有浓得化不开的雾,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看着平时看起来很坚强的那个许深深现在如此狼狈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心里很难受。
她也许一直都没有别人所想像的那么坚强,她只是擅长伪装。
顾斯延双手环住许深深,“不爱你的人多他一个不多,爱你的人少他一个不少。”语气温柔且坚定,“我带你回家。”
雨势渐渐变小,在雨声中听到的那句“带你回家”,无论过了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
一路无言,她不多说,他也不会多问。
“那个……”许深深觉得空气十分尴尬,“我哭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保密,无论是我我妈妈还是其他人。”
他这算是第二次见着她哭了吧,她哭的次数不多,别人都没看到过,可偏偏哭得最狼狈的两次都被他看见。
还有她吼着说的那一大堆话,简直就像个泼妇。
“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会还是不会啊。
见许深深盯着自己,顾斯延又说了一次:“放心,我不会。”
“还有就是……你的衣服,被我弄得有点脏……”许深深不自然地咳了咳,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岂止是有点脏,鼻涕眼泪糊了一大片,还把人家衣服弄得皱巴巴的。
顾斯延微挑嘴角,“没事,有时间你陪我去重新买一件就行了。”可具体的时间,就不是她能定的了,顾斯延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时间但是无所谓,许深深想的是,到时候的带多少钱,虽然她不知道他这件衣服要多少钱,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