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延最近很忙。
因为他的师父决定要出谷了。
这是件大事。
毕竟他这位师父懒得要命,平日里就是那种一躺下就不想再起来的人。
这样的人现在竟然要出谷了!实在稀奇。
所以席延跑前跑后地准备这儿准备那儿,生怕漏了什么东西没带上。最后考虑了下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终于还是默默卸下了一堆东西,只留下一叠书。
“你带这些做什么?”顾雁生从柜子里摸出一个银袋,丢给席延:“又用不着。”
“徒儿想在此途中多读些书。”席延好声好气地回答她的问题:“免得懈怠了学业。”
要是别的夫子,见到如此勤奋的学生,必定已经好生夸奖一番。但顾雁生显然不是那一挂人。
“随你。”顾雁生不甚在意:“不过我不建议你带这些。”
说着还十分嫌弃地扫了那一叠书一眼。
是是是,我知道我眼光不好!那您来?
席延把那些书排好放在书架上,侧头去看顾雁生的时候她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名字什么的看不清了,但单看样式就很古旧的样子。
席延并不奇怪她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这样的古物件,毕竟顾雁生此人,就是个真真切切的“老古董”。
“多谢师父。”
顾雁生可有可无地应了声,率先迈步要走。走了一段,见席延还恋恋不舍地一直回头去看那间小屋,喊了他一声。
“又不是不回来了。”语气很嫌弃。
席延早就习惯了她的嫌弃,也不说什么,跟在她后边亦步亦趋地走。
等他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哪里还见得到小屋?只有一片茂密的林子罢了。
再一次慨叹这近乎神迹一样的景象,忽见一直往前走的顾雁生停下。
“怎么了吗,师父?”
“我在想,当初是把命牌放哪儿来着?”顾雁生原地转了转,时不时踢几颗小石子玩儿:“不会被人拿走了吧?”
“会不会是您记错了地方?”席延斟酌了下字词:“您最近睡得不是很好,记忆差了些许也是正常的。”
“乱说!”顾雁生不服气:“我像是那种连东西放哪儿都不记得的人吗?”
不,您当然不像。您就是!
席延没和她辩驳,看她在转悠几圈之后累得靠着树休息,按下心中的吐槽,老老实实地开始四处摸索。
说起侦查这类似的工作,席延确实要比顾雁生厉害得多。后者找半天没找到的东西,前者轻而易举的就能翻出来。
木牌入手冰凉,但不冷,隐隐带着一股清香。周边的棱角都被人细心磨去,上边还穿个小孔,用一根系带吊着。
顾雁生把木牌拿过去仔细翻看一遍,嘴上十分嫌弃:“丑死了!”
再丑也是你教出来的徒弟。
席延不理会她的口是心非,而是看着已经天边已经隐约可见的繁星,表情和声音都在表达他很累这个事实。
“师父,咱再不走的话,就找不到客栈做饭了。”
再一抬眼,顾雁生已经站在挺远的地方了。
所以啊,民以食为天这真理亘古不变。
两个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城门关闭之前抵达坞城。可还没进城呢,就被人拦住了。
起因是顾雁生被风吹起的纱帘。
纱帘不是重点,重点是纱帘下的那张脸。
城主的小儿子策马掀起一阵风,吹开了姑娘的纱帘,顿时对姑娘的容颜惊为天人。而姑娘那清淡的一眼,简直撩煞了这位小少爷的处男心。
于是刚在森林里摸爬滚打的席延眼睁睁看着那个自诩风流的小少爷口头调戏。
没忍住。
所以小少爷被打了,打得还挺重。人看着倒是没什么伤,至于痛不痛就他自个儿知道了。
始作俑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他师兄上次送来的那些人,哪个不比这胖子好?长成这样,还敢肖想他师父?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顾雁生倒是皱了皱眉,把人一拉,斥道:“打人不对!”
有本事您别自己挡我面前啊!
席延没敢这么说,好声好气地认了错,顺便向那位仍旧色眯眯地看着自家师父的人道了歉。
他生得嫩,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还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高倒是挺够,就是一看这张脸,就觉得这孩子肯定不大。
席延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顾雁生看惯了,没什么时间概念,也无所谓。
周边的围观群众却不觉得,只想着这么小一娃娃,打人能有多疼?左右不过面子的事儿,人也道歉了,态度十分之诚恳,再追究可就没意思了。
这小少爷虽不大聪明,倒也没蠢到家。想了想,咽下这口恶气带着一干人走了。
顾雁生有点遗憾。话本子里那些撕逼的狂霸拽场景,她怎么就遇不见呢?
席延不知道她在遗憾个什么劲儿,只晓得城门官看着他俩,一脸不耐地呵斥着让他们快点。
“哎哎哎,来了!”
……
为了防止那小少爷再追上门,天差不多亮,席延拉着顾雁生就赶紧跑路。
昨儿顾雁生拉着他在城里转悠了一大圈,没什么特别值得她留恋的,走了也就走了。
她肯走席延就松了一大口气。
其实不走也没关系,毕竟处理这种事情并不算难,就是麻烦。
席延不喜欢麻烦,他知道顾雁生也不喜欢。而现在这种麻烦,不仅惹人厌烦,且没任何必要。
席延实在不愿在这耽搁,但如果顾雁生非要留下,他是不可能走的。幸好两人一拍即合,一切进行得分外顺利。
所以当这位城主家的小少爷浩浩荡荡地带着一票人来找人的时候,顾雁生两个已经在城外溪边烤起了鱼。
“你烤鱼的技术好差。”顾雁生吐槽,或许是顾及着自己小徒弟的自尊心,她顿了顿,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着席延说:“不过还是能吃的。”
真要顾及麻烦请把前边半句话收回去,谢谢。
席延刚想接话,一道声音就突兀地插进来。
“哇,阿兄,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