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这位是?”
“先生。”徐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徐磊立马清醒了几分。
徐言小时候被人抱走,还是后来才找回来的。谁也不知道他那些年是怎么过的,在哪里过的。家里问过,他也从来不说。
他不喜欢和别人接触,话也不多,但手腕厉害。而且似乎是因为一些原因,某位少帅待他极好。
若不是基因鉴定的结果摆在那里,大概徐家的人都要怀疑徐言是那个军阀的私生子。
这还是徐言回来这么久了,第一次带人回家。
徐老爷子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上了楼梯,苍老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柔和。
“先生,您该睡了。”徐言敲了敲门,而后走进去,拿开顾雁生手里的书。
“我就再看会儿。”顾雁生伸手要把书拿回来。
徐言把书往后一藏,薄唇微抿:“明日我带您去医院,您今天要早些休息。”
“去医院干什么?”顾雁生把手收回去:“我又没有生病。”
“先生!”徐言语气重了些,似乎意识到面前这人不是他手底下那些人,又放缓了语气:“您听我一次话可行?师兄已经安排好人了,您明日就去看一眼,可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和你们不一样。”顾雁生看着他:“他们看不出问题来的。”
“那要我就这样看着您死去吗?”徐言半跪在地上,额头贴着顾雁生的掌心:“我做不到,师兄也做不到。”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们也要试试。
顾雁生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让她出来。
“我不会死的。”顾雁生摸了摸他的头,像小时候待他那样:“我不会死的。”
她说得认真,像宣誓似的。徐言却不信。
他记得有次让人回去看她,她突然就昏过去了。整整三天,连呼吸都几近不闻。
那时候,徐言感觉整片天都塌了。
“先生,算我求你。”
顾雁生看着他,叹了口气,到底点头。
第二天,海城第一医院门口停下一排车,就在所有人都猜测这是哪位大佬来看病时,车门开了。
先下来的是一个带着金丝边眼睛的青年,有人认出来,这是宁少帅身边的人。
宁九打开车门,用手挡在车缘上,以免车上的人出来时会被撞到。
先下车的是宁垣。
这位少帅一下车,周遭的女性就齐齐一静。
实在是,这位少帅生得实在不像打仗之人。
宁垣生得好看,是偏柔和的轮廓,笑起来很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虽然他很少笑。
宁垣下车后宁九就退到他身后,安安静静的,如同影子。
徐言下车后就站在一边,然后和宁垣一起伸手。
顾雁生失笑:“没必要这样夸张。”
两个人都不说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医院的院长早就等着了,见到此景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光是徐言一个他就慌,更别提还有宁垣。也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来头,让这两位都这样小心伺候。
如顾雁生所料,医院并没有检查出什么来。
宁垣拿着体检单子,手指捏得泛白。徐言在他旁边,也沉默不语。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结果的,就是不想认。
进了病房,都还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顾雁生叹了口气:“难过就别忍着,我又不会笑话你们。”
“先生……”
“我自己身体什么样子自己知道,放心,死不了。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这世界上论医术的话,你们先生我说不上最好,却也不差。”
宁垣和徐言都不说话,到底也没再逼她,当天就给她办好了出院手续。
“先生,去买些东西吧。”车上,宁垣突然出声,徐言表示随声附和。
顾雁生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困得不行,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麻烦。
她咂了咂嘴,随口应了:“让我睡会儿。”
徐言皱着眉,把外套脱了盖在她身上。宁垣看着,伸手抚平她皱起的眉。
“先生的病拖不得了。”
宁垣当然知道。可问题是,顾雁生不同于常人,常人的法子于她没有用。
徐言也知道,眸光沉沉。
“我知道一个人。”
老道士看了眼睡容安详的人,然后侧头去徐言和他旁边那个人。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位先生?”
徐言抿着唇点头:“怎么救她?”
“救不了。”老道士没有骗他们:“她逆改天命,本来就不该活。”
两个人的手指蓦然收紧。
“一定有办法的。”宁垣绷着脸:“当初都能活,凭什么现在不可以?”
“那是因为她身上的功德太重啊少年。”老道士呵呵一笑:“不知道是谁教她这么个法子,反正撑着她活了这么久。她是不是很爱点一种熏香?”
徐言沉默着点头,然后听见老道士问他,知不知道那是什么香。
徐言没说话。
什么香?安魂香。
“不止哦少年。”老道士笑得褶皱都出来了:“那安魂香里,还有降真香。”
如果只是安魂香当然没什么,可如果是加入了降真香的话,这香,就不止是安魂这一个功效了。
徐言望着沉睡中的人,眼眸微暗。
顾雁生,从来都没和他们说过这些。
他们都只以为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从来都没问过。大概前边的那些师兄们也是这样。
“那功德呢?”以前可以用功德维持生命,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大概是给别人了。”老道士笑得促狭:“她教的那些人,或许本来也就是不该活的。她舍不下,于是把功德都给了他们。”
没了功德,她的命自然也该到了头。
“少年,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第一次见你就说你身怀大气运吗?”
徐言微合了眼,他现在知道了。
“那边那个人也是哦,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是,在遇见她之前,你过得很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