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目光凝重,暗自运起内功。
穆初辰缓缓抬头,血红的双眼透着妖异。
他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声音有些沙哑和冰冷,“处心积虑的演了一场戏,作践了我那份好心,呵呵,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说吧,什么来头,本少爷回去必将端了你的杀手老巢,男的阉了,女的抓到我四季楼永世为奴。”
女子一言不发,察觉有些不对劲。
穆初辰能说出这话,她信,但绝对不是用这种毫无感情的语气,生冷得仿佛是尸体在说话。
尸体?
女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状况。
走火入魔。
是了,但凡走火入魔的人都会失去人性、理智、情感,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可此时的穆初辰却有些奇怪,像是位于二者之间。
能说话,说明他还有理智,可身上的那些邪煞之气,绝对是入魔的征兆。
半入魔状态?
这种状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莫非与刚才他吞的丹药有关?”
女杀手心思活络,想通了许多关键。
只是像这般吃了能入魔的古怪丹药,她却从未听闻过。
到底这穆初月是个何等奇女子,拥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手段,她愈加好奇起来。
“穆初辰,你这是耻于死在我手下,准备自取灭亡?”虽然对方一副要搏命的架势,但女子丝毫不慌,捋了捋胸前的长发,笑问道。
“要亡我也会带上你的。”
穆初辰缓缓站起,胸前通透的伤口十分骇人,不断渗血。
每涌出一股流落在地上,就会像水滴落在烧红的铁锅上,嗞的一声瞬间汽化,化作一缕缕红色的暴戾气息将他笼罩。
炙灼的热浪席卷而开。
落叶焦黑,鲜花枯蔫,青石地板在炸裂。
穆初辰现在如火焰焚身。
身体上的痛苦倒是其次,主要是精神上的侵蚀,汹涌无形,无孔不入。
那种残暴嗜血的冲动,几次都差点没压住。
他很清楚,一旦没压住,都不要一眨眼的功夫,世上便再无穆初辰这个人了。
所以,他必须趁着药效发挥作用的这段时间,尽快做一个选择。
逃,或者,杀了这人。
“说吧,谁雇你来的。”穆初辰胸口起伏,呼出灼热的白雾,双眼红焰闪烁。
穆初辰的气势不断在变化,让女杀手心生警兆,不愿久拖,冷哼道:“将死之人何必问那么多。”
话音落。
曼妙身躯一闪,转眼出现在穆初辰眼前。
“五脏能换位,脑子可换不了。”
冷笑间,女杀手一掌高扬,五指覆上一团紫色气焰,呼啸之势直奔穆初辰的脑门。
穆初辰咧着嘴,竟毫无反应的样子。
轰!
一声炸响,狂风呼啸。
地上一个半尺深的大洞出现在女子视线里。
可哪里还有穆初辰的影子。
女子正惊疑,余光中,一道青光亮起。
她丝毫不犹豫,修长的五指一握,整个拳头被紫色气焰包裹,转身冲着来物一拳轰出。
“嘭!!”
两拳相撞。
红色与紫色内力相互碰撞,交织,厮杀。
强烈风劲撞在四周院墙,瞬间使其开裂,随后直冲云霄。
……
四季楼。
一个清雅脱俗的白衣女子正在为云汐梳妆打扮。
她的动作温润而柔和,细腻而认真,好像对待一件最宝贵的东西,让云汐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时而咯咯的笑着,时而发出猫咪一样的轻呓声。
二人身后,冬兰抱着云汐那只名为煤球的宝贝黑猫在一旁安静候着,规规矩矩,丝毫没有在穆初辰面前的那般轻佻妩媚。
“小姐,才过了一个晚上,四季楼外的人已经多出三倍了。”冬兰心不在焉地抚摸着煤球,有些焦虑的对白衣女子说道。
穆初月替云汐仔细的扎着小辫子,满不在乎的微笑道:“可见着熟人?”
“有倒是有几个,儒家的那位圣书神子,浮生堂的少堂主,还有那个对你万死不辞的归剑宗天才李明风,似乎都在人群中露过一次面,最后各自住进了附近的酒楼。哦,对了,还有一个,碧岚道观的天痕子,他……”
冬兰一顿,收敛表情,偷偷地看向穆初月。
“他也来了。”穆初月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只不过多了些无奈与愧疚。
“小姐,这小道士明明天纵之资,怎的如此不开窍,居然在外面大树上坐了一宿,到现在未曾动弹过,死板的跟湖边的那块石碑似的。啧啧,为了你,宁愿叛出宗门也无怨无悔,说他蠢,真蠢,说感动,确实让人感动,也难怪小辰儿的众多情敌中,他的威胁程度甚至都排在李明风之上。”
冬兰皱着小鼻子,对这种一意孤行油米不进的人感到头疼,当然,也对穆初辰感到不争气。
“冬兰,以后在他面前不可如此无礼。”
穆初辰认真叮嘱了一声,与云汐望过来的那双懵懂好奇的眼睛对视在一起,摇头一笑,抚着她的脑袋,轻轻叹道:“我欠天痕子的太多了,世人越是嘲笑他,殊不知我身上的愧疚就越是沉重。”
“姐姐……”云汐突然轻轻柔柔的喊了一声,似乎受到了穆初月情绪的感染,伸出手也轻轻的摸了摸穆初月的头。
穆初月顿时所有忧虑一扫而空,捏了捏她的小脸满心欢喜道:“小猫儿,今天姐姐带你和煤球去抓蝴蝶好不好。”
“嗯。”云汐点头,澄澈空灵的眸子里荡漾出最纯粹的开心。
突然,穆初月脸色一变,猛地转头望向侧方,神情凝重。
“小姐?”
冬兰不明所以,跟着看过去,只是一面墙罢了。
穆初月闭上眼,仔细辨别那种气息,确定无误后,冷声道:“穆初辰呢?”
冬兰一愣,下意识道:“我今天一直没见着,应该和小麝香在一块吧。”
说来也巧,麝香正好推门而入,嘴里还嘀嘀咕咕嘟囔着什么,见到屋里的三人,疑惑道:“小姐,冬兰姐,你们看到少爷了吗?”
冬兰顿时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问道:“麝香,你不是和他睡一个屋子吗?”
麝香也纳闷,道:“我一起来,他的床上就没人,摸了一下连温度都没有,四处找了许久也不见人影,不知道又藏在哪里喝酒去了。”
穆初月放开云汐站起身,清雅绝俗的脸此时阴沉得可怕,一缕缕危险的气息充斥这个屋子。
“冬兰,速去城南!恐怕他已经吃了那颗药丸了。”
此话一出,冬兰和麝香瞬间脸色惨白。
连句回应都来不及说,冬兰身形一晃,从窗户跃出,全身内力加持在轻功之上,化作一道白虹直冲房顶,往城南方向飞跃而去。
“那是谁,从四季楼出来的,好高明的轻功。”
“太快了,被狂涌的内力包裹,都快成实质了,完全看不清面容。”
“起码是逍遥境,四季楼竟然还有这等高手。”
四季楼外,惊讶震撼声此起彼伏。
一棵两丈高的桂树上,树冠间闭目盘腿坐着一个小道士。
二十来岁,面容清秀,似笑非笑,身缠道韵,让人有种很舒服,很想也挨着他坐下的奇妙感觉。
当冬兰飞出四季楼时,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浩瀚壮阔的星海,以某种轨迹缓缓流转。
“冬兰?”
他以前没少被这个妖媚丫头当面挖苦过,一眼就认了出来。
“能让她如此惊慌失措,犯着重伤的风险不顾一切燃烧内力的,似乎只有……”
他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
“穆,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