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错。"沈洁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要是江晨弋他们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这位曾经的指挥官给出的评价之高。
沈洁看的不止是表象,这几个孩子虽然落败得很快,但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太过稚嫩,而自己这些人的经验又太过老道了。
除了远凌,她们这几个人一起并肩作战的时间,大概都比那些孩子的年龄要长了。
"个人实力都很优秀,那个最先冲进来的,我们差点儿就困不住他了,哪儿像老许,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他怕不是能在几个孩子手里翻车。"
"滚蛋,老子才没有。"
"还有其他人,每个人各司其职,有几次明显能看出指挥的指令还没有给到,但是他们这个时候也能应对得很好。
这种情况能够存在,就证明这队并没有作战思维太差的成员,小远,你最开始牵扯住的那个人是他们中的战术核心吧。"
"是的,我想知道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他们会如何应对。"
"那他们的应对你还满意吗?"沈洁反问。
远凌沉默了,沈洁却接着道,"不管怎么说,他们啊,比我们当年强太多了。"
"操作实力值得肯定,但是他们不应该让一个同伴来支援核心的同时带其他人去营救,如果是真正的作战,贸然分散成员两面战场都会失败。"远凌不赞同。
沈洁看着远凌——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正极其理智地分析着之前的战况。
从他12岁第一次入队开始,他就情感缺失得不像一个孩子,几乎没看到过他夹带着感情分析问题。
"这也是正常的,他们不比咱们那时候,咱们那个时候战场就是训练场,一次决策的失误可能就会失去生命,环境对驾驶员的提高作用太大了。
但是现在,一群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孩子,他们上哪儿去接触战争?"沈洁叹了口气。
之前的那个中年女性接道,"叹什么气啊指挥,和平年代还不好,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儿吗?"
"对啊,确实是应该高兴的事儿,我们这些人能够退役在军校挂个闲职也多亏了这和平的年代啊。"另一个人附和道。
"说起来,刚刚一直没时间问,猩猩呢?不是说让我们还有猩猩一起给这些孩子当陪练吗?怎么小远亲自上阵了?"之前的那个中年女性突然问道。
猩猩也是他们曾经的同僚之一,因为体毛重得如同返祖而被大家戏称为猩猩。
"……"远凌垂下了眼皮,"昨天夜里,脑部多发性血管破裂……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众人惊呼。
"你是说,猩猩他……死……"
远凌点头,"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追悼会大概会在下周举办。"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众人沉默了半晌,直到被老许的笑声打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一个个都什么表情,我们不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吗?我们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他妈的赚来的啊。"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已经80多岁90岁了,在当今社会其实才属于中年。
但是由于他们这些人在地球防卫战战中多少都驾驶过智能机,低匹配度带来的强烈后遗症,使他们的寿命被大大压缩了。
之所以说这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是因为那些没能即时意识到智能机后遗症严重性的同僚,早在战中就已经……
"是啊,都是赚来的。"沈洁微微一笑,"没人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会先来找到我们。"
……
……
等远凌给她们做完复盘以后时间已经很晚了,裴思思打着哈欠和肖晓一起回宿舍。
路上,肖晓问起了训练之前的事,裴思思突然一拍大腿,猛然想起了似乎自己在求得远凌原谅以后,他还让自己训练完去办公室找他呢!自己居然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不好意思了学姐,你先回去,远教官还有事儿找我,要是不去我就完蛋了。"说罢,她拔腿就往回跑去。
靠,也不知道远凌找她什么事儿,莫不是她"跳楼"那事儿还不算完?
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办公楼,她靠在电梯里喘了口气儿,希望远凌不会因为等的时间太长而生气。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刷开了远凌办公室的门,这是远凌给她开放的权限,方便她过来找自己。
压力门刚一打开,单手支着下巴歪头小憩的远凌双眼随即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锁定了门口的裴思思,在看清来人以后才放缓了神色,即便如此,那犹如实质的目光也吓得裴思思后背汗毛全竖了起来。
她没想到在自己来之前远凌居然坐在办公桌前支着下巴睡着了,是这几天太累了吗……
远凌坐直了身体,只要他清醒的时候,身形从来都是笔直的。
"坐。"他示意裴思思。
在裴思思落座以后,远凌拉开了抽屉,拨开了里面某个东西的开关,由于有桌子挡着,裴思思看不清那是什么,只听到了"咔"的一声。
"你今天下午很委屈吧。"远凌看着裴思思的眼睛说道。
"我……"裴思思一听这话,想起了下午的事情,立刻扁扁嘴,泪水又涌了上来,她咬牙强忍,才将泪水憋在眼眶里,没让它们流出来。
远凌看着双手攥拳放在双腿上,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的裴思思,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在最开始连一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你吗?"
"我不知道。"裴思思低着头和自己的眼泪叫着劲。
"因为我认为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而你的性格非常不适合驾驶智能机。"
"……"又是不合适,她怎么就不合适了。
远凌看出了裴思思的不服气,他继续道,"智能机驾驶员的死亡率远高于普通机甲驾驶员,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神经磨损带来的健康问题,二,则是由智能机驾驶员所遭遇的危险程度所决定的。
智能机的性能远超普通机甲,所以驾驶员执行的也是最危险的任务。
但是长时间驾驶智能机的驾驶员往往会被其性能迷惑,从而在任务中高估自己的能力,出现以生命做赌注的情况。"
裴思思闻言抬起了头,远凌还是那样平静地说着,"你的性格就是那种最容易被性能迷惑的人,你今天既然敢从30米的高空往下跳,日后在战场上就敢干出更危险的事情。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不管是现在的比赛,还是日后可能需要你来执行的任务。"
"我们不是应该为了联盟奉献生命吗……"裴思思呆呆地看着他。
"是,所以我的意思也不是让你干什么都只顾着保命,而是让你在有其他解决方法的情况下,不要选择会危及生命的选项。"
"哦……"裴思思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