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强尼想继续将尸体拖下车，身后，肖恩抽出左轮手枪，冰冷的枪口瞬间抵住了他的后脑。
“双手举过头顶，别让我说第二遍。”肖恩冰冷的语气中带着随时准备扣动扳机的杀气。
感受着左轮枪口坚硬的触感，老强尼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他从容地将双手举起，转身看向举枪的肖恩。
“老强尼，真的是你吗？是你散播的瘟疫，是吗？”席恩此时也将雕刻着“莺尾草”手枪拔出，将遮面的碎步扯下，神情复杂地看向衰老的掘墓人。
“谁都不会怀疑，一个衰老的，性格随和的掘墓人兼公寓管理员会是一名精通邪印的受印者，对吧？”弗兰克也不再掩饰身份，扯下布条，点燃一根香烟。
一边的莉莉丝也露出了俏丽的面容，一脸严肃地看向掘墓人。从教堂出发之前，他们都已经注射过了“蒲公英之春”的抗体药液，即便是暴露在诅咒之中，也无法成为宿主。
“那当然，人们当然不会在乎居住在贫民区的老穷光蛋究竟是什么身份。”老强尼闻言发出虚弱的笑声，缓缓将脸上的碎步扯下——那是一副被“负累”折磨后的扭曲的面容，同感染者一样，上面布满了脓包和紫红色的血管。
之前与尸鬼对峙时，从尸鬼的口中说出的类似“强尼”人名的模糊语音，让席恩对自己曾经的邻居产生了怀疑，在教堂之中，席恩向弗兰克说出了自己的猜疑，瘟疫医生这才决定对老强尼做出试探。
可老强尼居然毫无遮掩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老强尼看向弗兰克，“你们不是镇上的人吧？难道是瘟疫医生？”
“你的直觉很敏锐，强尼老爷子。”弗兰克轻笑道，“在你的想法里，长时间地在瘟疫之中接触死者，大家都会认为你已经死了吧。”
老强尼闻言，又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自从我下定决心拓下‘血魔之印’，我就没想着能够在人们的哀悼之中走向死亡，医生。”
“为什么要这么做？什么样的仇恨，驱使你决意要夺走上百人的性命？”莉莉丝双拳紧握，涵着怒意问道。
“‘亚人’小姐，你们医生在救人的时候，思考过为什么要救人吗？”老强尼闻言反问道，“是纯粹的善意吗？还是能够从中得到利益？”
“如果是纯粹的善意，是救死扶伤的善念驱动着你们拯救瘟疫中的人们，那么，我的想法其实和你们一样很简单。”老强尼一步步缓缓走向莉莉丝，肖恩见状，放在扳机上的食指渐渐用力，左轮上的击锤眼看就要在枪膛内撞出火花。
“是纯粹的恶念啊，美丽的‘亚人’小姑娘，我希望目睹鲜活的生命残忍地消逝，这个答案，你满意吗？！”老强尼一边说着，一边摊开双手，浑浊的双眸中绽放出邪恶的狂热！
“砰！”枪声回荡，肖恩手中的枪并未喷出火舌，反而是莉莉丝扣动了扳机，子弹打碎了老强尼的右膝盖，邪恶的老人半跪在地。
“你让我感到反胃。”莉莉丝冷声说道，眼神之中却再难掩饰愤怒的神色。
“‘反胃’？也对，在你们‘亚人’的族群中，这个词应该反复地出现在你们的兽耳之中吧！”老强尼中枪跪地，却抬起令人作呕的面容，吐出缓慢却激烈的言辞，“多么可悲的种族啊，人类和异族的肉体贪婪地交织在一起，腥臭的液体之中诞下了第一批扭曲的生物，为了追求栖身之所，你们背弃了始祖种族，换上奴才的嘴脸跪在人类的脚边，奴隶一般地在人类的社会中挣扎繁衍......”
“你是多么的高贵啊，我的瘟疫医生，可你的同类们，他们却是盗贼，杀手，妓女，奴隶，而他们的子嗣，也必然承接父母的卑劣衣钵，继续地为人类社会献上自己的血肉......”
“想想吧，‘亚人’小姑娘，你真的很害怕别人议论你毛茸茸的耳朵吧？人们的小声耳语之中会包含着什么呢？是厌恶，咒骂，还是扭曲的色欲？‘克里奥尔’归根结底，都是‘混血，杂种’的意思呢......”
莉莉丝在老强尼如同诅咒一般的言语下，美丽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扭曲的怒意，举枪的纤细小手在不住地颤抖......
“噗！”老强尼口中污秽的言语仍在继续，身后，金属手杖划破空气，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卑劣的掘墓人口中鲜血喷涌，整个人被打瘫在地上。
席恩完全不理会因过度用力而重度撕裂的双手，一把将满脸鲜血的老强尼提了起来。
“他妈的，真是无论哪个世界，都有种族歧视的渣滓啊。”席恩实在没忍住，张口骂了一句“中文”，小声怒道，“说白了就是个老变态，哪里来的这么多屁话啊！”
“席恩，放下他。”弗兰克在一旁踩灭香烟，在席恩将老强尼扔下后，掏出左轮枪，抬手一枪打碎了他的头颅。
“本来想盘问他更多情报的，比如说维持诅咒所需要的如此大剂量的‘蒲公英之春’的来源，以及‘血魔之印’的拓印人究竟是谁......不过，我实在是没那么多耐心了。”弗兰克俯身走到老强尼破碎的尸首身边，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精致柳叶小刀。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弗兰克用精湛的技巧，将掘墓人溃烂的右手整个割了下来，用破布包裹好，随性地拿在手里。
“好了，这混蛋右手上拓着‘血魔之印’，等回家了我再好好调查一下来源，所不定会有着其他的发现。”弗兰克深吸一口气说道。
席恩收好手杖，看见一旁仍保持举枪状的莉莉丝，走上前去，轻轻将她手中的枪取下，尽管因为关节的撕裂让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他依旧有些费力地把外套脱下来给莉莉丝披上。
“关于之前我说过的，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席恩轻声道。
莉莉丝这才回过神，有些疲惫地摇摇头，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
“不嫌我衣服臭了？”席恩笑道。
“我身上现在也不好闻。”莉莉丝一反常态地讪道。
肖恩从拖车上取下一罐煤油，动作利索地泼洒在老强尼的身上，随后划开一根火柴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最后丢向浸透煤油的尸体。
高温的烟头瞬间燃起狂怒的烈焰，老强尼罪恶的肉体终于得到了火神卡修斯的净化。
弗兰克看向席恩和莉莉丝，语气玩味道：“真是不该让你们两个组队行动，这才一天不到吧？”
“闭嘴吧。”莉莉丝重新接过自己的手枪插回枪套，没好气地怼道。
弗兰克摆摆手，随后说道：“眼下暂时确定诅咒的源头已经被清除，我们先回到教堂，如果一星期以内能确定‘蒲公英之春’没有再被扩散，那么这件事情就基本解决了。”
“苍穹在上，别再出现其他意外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清爽新鲜的空气了......”弗兰克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
空旷的填埋场上，已经看不见弗兰克等人的踪迹，黑夜即将过去，在日夜交替之际，老强尼的身边，蹲着一个身着漆黑连帽斗篷的男人，男人探出手查看着老强尼焦炭般的尸体，兜帽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真是干得漂亮啊，兰德尔的瘟疫医生们，不，应该是‘背弃者集会’的各位......”身影自言自语，话语中透漏着些许神秘，“多恩镇死难者们的‘怨念’，我们已经收到了，你干得不错，费舍曼先生。”
身影观察到了“费舍曼”缺失的右臂，身影兜帽下的阴影中传出一阵戏谑的小声。
“集会的各位，看来你们已经接受邀请了——我们的猫鼠游戏。”
身影抽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将“费舍曼”扭曲的漆黑头颅割下提在手中，他口中哼唱着缓慢而悠长的兰德尔乡村小调，朝着多恩镇外的小路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