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弗兰克所言,有着地表构造的施耐德医院,其实还有两层地下设施。和万灵教的教堂构造相似的是,地下一层,是医用用来储存杂物和物资的仓库。而地下二层的部分空间,则用于堆放一些危险程度较高的炼金术材料,还有大部分的空间,则是“遗体暂存处”,通俗地说,就是“太平间”。
在到达地下二层前,在席恩的印象中,医院的太平间原本会是个十分阴暗的场所,看弗兰克的意思,他好像是要把自己安排在这种地方工作......
电梯门打开,席恩的眼前一片灯火通明,虽然是地下设施,但内部也得到了鲸油供电,电梯外的走廊宽敞而整洁,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方形严整的黑白色调的瓷砖。洁净的走廊和地上设施一样,摆放着供人休息的座椅,其中一排座椅上,坐着一名有气无力的老妇人,她的脸上浮现出惨淡的愁容,不难猜测,他应该是某位死者的家属。
向电梯左侧大约走上10码的距离,是一个简易的办公室,医生和护工进进出出,神色都有些匆忙,他们见到弗兰克之后,纷纷恭敬地打起招呼。
至于电梯右侧的尽头,还有个紧闭的空间,银色的铁门上精致的锁孔似乎没有被开启的痕迹。
如果不是冰冷的躯体提醒着自己,如今深处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席恩还以为自己就站在地球的某个医院里,自己仍旧是那个百无一用的懵懂大学生。
弗兰克面色沉重,暂时撇下席恩,独自走向处在悲痛之中的死者家属,俯身握住那名衣着寒酸的老妇女的双手,用着席恩听不清的音量安慰着悲伤的老妇人。
“谢谢你,弗兰克医生,真的非常谢谢你,谢谢。”老妇人布满白发的头深深地低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语气之中,透露出如同向众神祈祷般的虔诚。
“阿尔太太是莫尔汗国人,由于汗国如今的内乱辗转到了瓦罗兰,莫尔汗国举国信奉唯一天神泰拉尔,对于万灵教来说,她是个异教徒。”
“他的儿子,死于两天前班德尔工业区的事故——一名工人由于操作不当,导致拓在鲸油罐上的‘精准之印’发生灵力立场爆炸......他的遗体被医院找回,灵魂却无法得到安息。”弗兰克回到席恩身边,轻声说道。
席恩恍然,万灵教基本等同于瓦罗兰的国教,但在其他的人类国度之中却并不是只手遮天。事实上,东大陆莫雷德斯的三大王国,瓦罗兰共和国,兰特里帝国和莫尔汗国,信奉的众神可能有所重叠,但具体到宗教方面却各自不同。
如同万灵教中的至高神苍穹之神,它在莫尔汗国的泰拉尔教的信仰中,名为天神泰拉尔。虽然无数资料证明,两个宗教的信仰和神印力量的来源均是同一位神......
万灵教向所有的皈依者和瓦罗兰公民提供逝者的祈祷和下葬仪式,但他们认为,异教徒没有资格重回死亡与轮回双子的怀抱。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同事。”弗兰克顿了顿,似乎是转换了一下心情,拍了拍席恩的肩膀,随即朝走廊尽头紧锁的大门走去。
“那还是先让我化个妆吧,你看我的嘴唇,跟死鱼嘴巴没两样。”席恩无奈地小声道。
“放心吧,她的手法相当精湛,你已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弗兰克轻声笑道。
“呃?!”席恩一愣,仿佛已经知道了弗兰克言语下的女同事究竟是谁......
随着弗兰克手中的钥匙轻轻一扭,大门被他慢慢推开,里面顿时涌出一阵寒冷的气体,一名身材矮小纤细背影出现在席恩的眼中。
背影身上加厚的白大褂看上去有些不合身,衣物原本应该垂到臀部的剪裁,此刻却垂到了她洁白的小腿处,身影正对着一面被改造过后的手术台,台子上的男性遗体一丝不挂。此刻,纤细的背影正在一丝不苟地修复着遗体脸上可怖的爆炸创口。
相较于裸露的尸体,席恩更在意的,是女医生头上一对微微颤动的狐耳......
莉莉丝·多雷亚——年轻的克里奥尔族少女,神秘的“背弃者”,技术精湛的施耐德医院首席入殓师。
“我就说这家伙之前给我做修补时,怎么会那么专业.......”席恩万万想不到,莉莉丝的职业真的是入殓师......
“不是说过了,我工作的时候,别进来添乱吗?!”莉莉丝此时戴着过滤口罩,双目依旧专注于死者面部的巨大创口,语气十分地不客气。
弗兰克将大门关好,尽量不让门外的阿尔太太见到儿子尚未修补完善的遗体,忽然张开双臂大呼道:“亲爱的莉莉!我又给你带来了一具尸体哦!”
“身为医院的理事,你的时间多得用不完吗?!”莉莉丝指了指墙角安置遗体的冷藏柜,没好气地说道,“先让他睡在2号柜,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日安,莉......”
“啊!”还未等席恩打完招呼,莉莉丝被他的声音吓得轻叫一声,小小的身躯一个震悚,手中的剪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苍穹在上,你就不能换个方式打招呼吗?!”莉莉丝扭头看向打招呼的“尸体”,将手套和口罩脱下,此刻她银色的长卷发被随意地绑成马尾,俏丽的面容上泛着惊吓过后的怒意,竟显得有些可爱......
“我要是不说话,直接走过去拍拍你,你现在还能好好地说出话吗?”席恩抬抬手无奈道。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莉莉丝扭身用金属罩将未完成的遗体罩住,忽然恍然道,“弗,难道你让他......”
“没错,正式介绍一下,你的新助手——来自多恩镇的席恩·斯特维奇先生!”弗兰克朗声说道,语气仿若剧场的话剧主持人。
莉莉丝闻言,扶了扶额头。
席恩听着弗兰克浮夸的语气,心想配合一下他的演出,于是伸出右手,表情正式地说道:“您好,我是席恩·斯特维奇。”
莉莉丝见到两个人一起犯二,叹了一口气,抬手一巴掌打在席恩手上。
“第一条规矩——殓房里面,禁止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