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那一抹风轻云淡的烟霞
晚霞出来了又散了,黑夜静谧着不说话。朝霞出来了映红了脸,那个绝世独立的女人去了哪儿?小小的云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怀念,想着那个好女儿,念着那个好妻子,惦着那个好姐姐,记着那个好妈妈......
她挥一挥衣袖,卷走了落霞余晖,仿佛那个高挑苗条的身影还印在眼帘,只是一合眼被眼泪模糊了,冲刷的看不见;仿佛一转眼,那个每天拿着装满热水的大瓷缸子熨劳动布衣服的姐姐还在唠唠叨叨的对着妹妹说:“女儿当自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齐齐整整的。别天天把裤腿卷起来邋里邋遢的,咱家人白,漏出白白的脚踝不好”;仿佛一转眼,当初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去田地里掏田鼠窝,把外套的袖子系起来,背着满满收获的一外套粮食,走着走着就随风走远了;仿佛一转眼,带着全村的孩子们白天在地里捡麦穗、逮蚂蚱、抓蝗虫,晚上在柳树下堆起柴火点起火堆,看着知了箭雨一样落入火堆的女子渐渐模糊了身影;仿佛一转眼,那个为了给父母减轻负担,晚上一个人背着口袋,拿着简陋的气死风灯,挨个树粘知了猴的女孩子也不见了踪影;仿佛一转眼,那个跪在地上给父母磕头道歉,求得父母别生气,注意身体的女子模糊了身影;仿佛一转眼,那个给爱人写着“亲爱的”书信的人儿模糊了身影;仿佛一转眼,那个领着大儿子,背着二儿子,抱着小女儿的坚强的人儿越走越远......
生活还得继续,活着的人为离开的人悲恸不已。当初在母亲未满十八岁烂漫的日子里,姥姥如果脖子上没长大包、没住院,家里如果不需要上粮食学校念中专的母亲请假照顾刚出生的最小的弟弟,给家里父亲兄弟妹妹做饭,她会不会安心的继续学业,直到毕业,然后被分配工作,开启另外的人生?如果当时村里大队长看着这么能干的母亲不是死活压着档案,告之毕业后也得必须回村里当妇联会主任,毕业不毕业都不重要,母亲是不是不会执拗的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顺利毕业,顺利分配工作,不用忍受命运如此多舛,生活如此辛劳?如果母亲不是全村第一个上中专的女孩子,如果母亲不是全村女孩子的榜样,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累,永远那么逼迫自己?如果母亲不是为了家里生计着想,不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都能上学而早早嫁人,会不会不会发生那么多阴差阳错的事情,把身体搞垮?如果当时在选择伴侣时,没有选择现在的伴侣,没有发生那么多阴差阳错的事,会不会人现在还在?如果当时不是那么倔强的在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坚持去刷油漆,是不是就不会得病,不会离去?是不是不去医院治疗在家养着,人还会不会多活几年?还有姥姥耿耿于怀的:如果当时在生娃时,能再坚持一下或推后一下,生日会不会就不是十一月初一?
一切的如果都随风淡去,正如一切的如果都没有可能发生,命运早已经注定了每个人的选择。看似自己有选择权,回头望望,人生的模式早已注定,人生的道路不管回望几次,都还会这样选择。人生啊,叹你如此乖张,偏爱捉弄如此热烈生活的人们;命运啊,叹你如此无情,美好的一切都如烟散去,空余一声声叹息随风而去。
朝霞是如此的迷人,奋发着每个晨起的心,晚霞是如此的醉人,使人甘愿于黑暗中寻找一方静谧,然而无论朝霞还是晚霞,美丽而短暂的人生如烟一样散去,正如那个一直牢记于亲人心中的人儿,虽已走远,却仍然清晰。
云儿沉浸在母亲的过往中,久久不能释怀。正如那个阳春三月的下午,洗得油亮亮的乌黑长发的女子巧笑倩兮的回矇一望;正如那个为了妇女权益而一路奔袭,不吃不喝也要解决家庭纠纷问题的英姿飒爽的身影;正如那个担心爱人一路默默尾随,背着孩童的弯曲的背影;正如那个什么担子都往自己身上扛的挺直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