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第三位妈妈8
小云儿爱看书,各种杂书都看。有时看到算命的书会格外的认真,她会努力的记住书里的内容,尽管她的选择性失忆症越来越严重,而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也不会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蔓延。她希望看到命中父亲是爱她的,哥哥们是爱她的,全家是团结而相爱的,互相帮助互相照顾的。家族家族,难道不是一起前进一起奋斗吗?然而在妈妈的教育下,亲情越加淡泊,当看到书中写着自己“父兄无靠,父兄缘薄”时也认命了。
二哥要中考了,妈妈给二哥开了小灶,每天加两个鸡蛋和炖肉。二哥的学习成绩不太好,想直接考技校。妈妈吸取了大哥的教训,遵从了二哥的意愿。二哥如愿地上了技校,毕业后父亲找了家工厂让二哥上班当了工人。
不管妈妈怎么反对大哥和冬云姐姐的来往,大哥表面上“好好好”,背地里还是爱得热火朝天。时间磨平了一切毛躁,坚持带来了希望。在两人的不懈坚持下,妈妈终于同意了两人的来往。冬云姐姐搬回来住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弟弟妹妹,从外地老家来到这个城市上学,都临时住在了家里。确立了家里的位置,冬云姐姐对小云儿也就随意了起来。每当冬云姐姐和小云儿起冲突,大哥总会站在她那一边。一次,小云儿心爱的玉佩被冬云姐姐抢在手里一句“这不是我的吗?”给说楞了,冬云姐姐立马收了起来,然后哈哈大笑的嘲笑小云儿傻。小云儿要不回来,只好找来哥哥们。结果,两个哥哥眼睁睁得把这个小云儿的东西判给了冬云姐姐。一次,未来大嫂的妹妹,大哥未来的小姨子膝盖破了皮,大哥关心的蹲下身子上药,起身后对小云儿说:你现在在我心里的地位已经排到小姨子后面了。小云儿毫无感觉,本来就没什么希望,何来的失望?
1995年,小云儿要中考了,妈妈开完家长会后回来复述了老师的话:你家孩子成绩忽高忽低,一点都不稳定,不能保证一定能上高中。其实上个中专也不错,肯定能考上,毕业早、就业也早。妈妈和小云儿谈话,希望她能上个中专,这样保准,如果报了高中考不上,中专也浪费了。一心想离家远远的小云儿对妈妈说:我就上高中,而且要上最好的高中。妈妈反复确认后遵从了小云儿自己的意愿,每晚给她加餐,对她格外的好。妈妈身边交好的阿姨,还给送来了“高乐高”和奶粉,每晚冲着喝,一个月小云儿的脸就被催成了圆月亮。
中考了,小云儿以全校第二、全市第90名的成绩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妈妈很高兴,到处给阿姨们炫耀,诉说着开家长会时,老师当时拍胸脯保证能上最好的高中,力挺的人没有考出好成绩,上不了最好的高中;而不被老师看好的小云儿却这么争气,自己考上了,要知道真要分不够是需要钱来凑的。小云儿心里很平静,生活会回报你一切的努力,这是理所应当。
小云儿的牙齿不齐,在家里资金紧张、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时候,妈妈力排众议,花了能买一间小平房的钱——一千五百块给小云儿矫正了牙齿,作为考上最好高中的奖励。小云儿内心感激非常,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回报妈妈。
上高中前,妈妈和小云儿谈话:你上高中了,已经是大人了,学习上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谈恋爱。小云儿答应了。她有什么不答应的呢?终于脱掉了第一名的枷锁,心情是无比的自在啊。
小云儿上了高中,因为离家远办理了住校。刚开学的一个月是军训,小云儿每天中午和晚上都骑着车从城市的北头回到南头,只为回家吃顿饭。刚离开家的雏燕忘记了一切的悲伤和不快,只是想念家,想念每个人对自己的好。整整一个月,小云儿累的又黑又瘦。军训结束了,妈妈看着黑瘦的小云儿,让她不要每天两头跑,好好住校。
开学后,终于住校了。父亲会偶尔带着好吃的来学校看她。每周五的早上,心情愉悦的像高飞的鸟儿,因为终于可以在下午放学后回家了。回家后家里的每个人都把她当做宝,妈妈抱着她又亲又爱,父亲、哥哥们见了面分外的亲热。小云儿选择性的忘记了之前所有的痛苦的难捱的日子,只记得了当下,只记得每个人对她是那么的好。
没有了学习上的桎梏和硬性要求,没有了生活上的管制,一切自己做主,小云儿放飞了自己。因为老师没有留硬性作业,只是让自我复习,于是整整一个月,在晚自习的时候别人在做复习题,小云儿只是看书。初中时积攒的自我良好的骄傲在这一刻淋漓尽致的绽放,她曾经的经验和自信在新学校新课堂并没有生效,而她遗忘的范围越来越广,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书本上的文字就像是漂浮的云朵,怎么都不往脑子里钻。而她的同桌每天早晨见面听到小云儿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呀,我又忘了。”是啊,她又忘了,从生活上到学习上。
小云儿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高一时第一次期中考试,小云儿从全年级第九十名掉到了第二百八十名。她愤懑不已,却不敢告诉父亲和妈妈。落下的功课没有及时补上,新的功课跟不上,小云儿失去了刚开学时潇洒的自信,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怪圈,这更无异于雪上加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小云儿努力了很久,成绩始终保持在这个名次,不下滑都是好的。陷入迷茫的小云儿第一次觉得:也许妈妈打她是对的?为什么妈妈不要求她考第一名了,学习成绩再也上不去了呢?
生活总会给你答案,但不会马上把一切告诉你。山有峰顶,海有彼岸。漫漫长途,终有回转。余味苦涩,终有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