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那一年初相见
梦中飘飘忽忽的云儿,看到到处是土墙草屋,墙头的枯草在北风的呼啸下,把身子弯的低些再低些,风更大了,吹得草匍匐于地,这真的是个寒冷的时候。村里到处贴满了大字报,有的地方还挂着“反修防修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红标语。
时值正午,远远听到一阵嘹亮的歌声,等云儿循声而至,来到一处军队驻地,绕过一排排营房,进入大食堂,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站着一排排军人,军姿挺拔,正在唱红歌。唱完了歌,军人们斗志昂扬、意气风发、整齐划一高举《***语录》,对着台上***的肖像宣誓:“伟大领袖***万寿无疆!伟大领袖林副主席身体健康!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完了台上小黑板上记录的***语录,军人们开始整齐划一的用餐,用餐的速度真是快啊,中午的餐食现在看来非常简单,但那个时候是了不得的。一个大白菜炒土豆加大米饭,十分钟解决战斗,吃的慢的大米饭就被抢光了。饭后,军人们还要向***画像唱红歌、宣誓效忠后正式结束用餐。云儿像看电影一样看着这一切,看着吃完饭的父亲拿着画册、《解放军日报》和几封信件穿过营地,回到了所属营部,进了屋子,开始拆看信件。依稀能看到画册上“全国山河一片红”等字样和报纸上“1968年9月”等字样,信是奶奶托人写给父亲并稍到部队上的。信上说,让他回家相亲,是同村的刘国义介绍的。刘国义和这家人还沾亲带故,很可靠。据说相亲对象非常好,个子高、皮肤白、人漂亮,最关键还是某地妇联主任,和他很配。父亲托人捎回去的5元钱收到了,家里孩子多,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时间停留在父亲和母亲认识的那一年。云儿在梦中陪着父亲,看着父亲每天辛苦的工作,认真的操练,带兵,写报告,做报告,参加各种会议,紧急集合,高强度拉练。每天早、中、晚吃饭前都向***的画像致敬、唱歌、背“老三篇”,一天的伙食一顿细粮、两顿粗粮,每餐一个菜,每周开荤一次,能吃一顿肉。每到周六或周日还要跳一次“忠”字舞和语录操。父亲工作起来简明快捷,执行力强大,丰富而充实的精神生活和高强度的工作填满了父亲的每一天,时光飞逝,似乎一眨眼就到了来年,部队上这场轰轰烈烈的“向***宣誓效忠”运动也渐渐到了尾声。春天,父亲去师部开会,旁边坐着作训股股长贾兴昌。贾股长兴致勃勃、滔滔不绝,执意要当媒人,父亲发现他介绍的也是某地的妇联主任,竟和奶奶来信中提到的是同一个人。这种缘分让父亲来了兴趣,正好有探亲假,就回了家。到家后不久,奶奶就催着父亲去相亲。
深春,阳光明媚,暖意融融,眼看着树木泛了青色,枝头抽出了嫩芽,远近的草地一层绿色,零星开着小花,大片大片的农田早已耙得整整齐齐,田地里已抽出了幼芽。人经过的时候,不知名的小鸟扑棱棱的扇动翅膀从草地里或农田里飞走。媒人刘国义带着他一路的走,一直走到邻村的一户人家,推门进去后,刘国义就大声的喊:“老嫂子,来客了!”
走进对开的木门,宽敞的院子里长长的条凳上,母亲正在洗着头发,劳动布裤子,碎花上衣,背对着门口看不清脸。姥姥从屋里走出来,乌黑的头发平平整整的梳在脑后,在最下面扎成一个小髻,再反窝上去,用鹅蛋形状大小的发簪别住,又精神又利落。上身穿蓝色斜襟大褂,下身一条绑着脚踝的黑裤,一双比三寸金莲大两倍的脚,看着像是绑过又放开,一身抖擞,满面精神,容长脸含笑,丹凤眼和善,未到跟前已满面春风,心生好感。一边招呼刘国义两个人就近在院子里的高板凳上坐下,一边招呼母亲回屋给客人倒水。母亲倒掉了水盆里的水,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回了屋。三个人在屋外坐定,闲聊了一会儿,就听的屋里传来声音:“娘,水沏好了,进屋来吧。”
进的屋去,一眼就看见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大姑娘,一米七零左右的个头,瘦瘦高高,两条大辫子又黑又亮,粉面白颈,瞳目熠熠,丹凤眼前挑后翘眼尾极长,鼻梁高而挺,鼻翼小巧可爱,双唇闪亮红润,亭亭玉立,英气逼人。父亲一下子脸就红了,竟呆在当场忘记了言语。刘国义赶紧拉着父亲的袖子坐了下来。姥姥说:“都是新时代儿女了,你们坐着慢慢聊,我去看看老五。”父亲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看到屋里炕上还坐着一个四五岁光屁溜儿的小娃娃,圆圆的脑袋大奔儿头,眼睛又大又圆,下巴尖尖,真真可爱又俊俏。看着这样虎头虎脑、可爱俊美的一家人,父亲想:如果我们俩人生了宝宝,是不是和这个小娃一样可爱啊。正走着神,忽然身边刘国义又拉他袖子,回过神一看,对面的俏人正看着他,这下子,他连耳根都红了。刘国义赶紧圆场:“他家里呀,是兄妹七个,他是老大。家里是困难了点,不过他人非常能干,现在是整个军区的红人。军区里上上下下,没有不认识他的。现在虽然是营部文书,但是师部天天借调他,已经说了要提干,任命现在还没有下来。”父亲全程没有听见刘国义在说些什么,只是红着脸低着头,想再仔细看看对方,又怕唐突了佳人。刘国义把情况详细的介绍了,又招呼姥姥问意见,姥姥说:“看闺女的意思,不行先处一处吧,互相了解。”正说着呢,打门外进来一人,瓜子脸大额头双眼皮大眼睛,背微驼,背着一个大褡裢,看到一屋人问道:“家...家...啊...家里来了客?”母亲站起来招呼道:“爹,你回来了。”
云儿一下子醒了,醒来还搞不清楚,难道自己的功能又强大了?在梦中能看清每个人的想法?如此感同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