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开场,先是大家一起举杯祝贺林雯生日快乐,接着便是同事们挨个去向寿星敬酒。
齐妙不喝酒,便主动干服务工作,基本就没有再坐回位子,帮大家端吃的拿喝的,又找服务员要纸巾、加酒……大家都享受着她的马前鞍后跑腿,也都自觉的不去灌她酒,成功让她躲过一劫。
大学时,齐妙曾和林穗穗喝过一场酒,原因也很搞笑,就是为了尝一尝酒的味道,测试一下酒量,俩人点了几支啤酒,最后林穗穗没事,她喝嗨了,抱着一棵树一直叫“唯安哥哥”,林穗穗拿手机将她发酒疯的画面录下来,等她清醒后回放给她看,自此她便决定不再碰酒。
一边为大家服务,齐妙一边不动声色的看林唯安。前来向他敬酒的同事不少,他基本来者不拒,不过第一轮过后,再有同事上前来敬酒,一旁的冷欢和林雯便会主动过来挡酒。
齐妙见状,出包间去找服务员要了一些酸奶拿进来,放一杯到林唯安面前。他正拿着热毛巾擦嘴角,见状转过头,看见是她,微微一笑。
“谢谢。”
齐妙微红着脸点了一下头,然后将手中其余酸奶给冷欢和林雯等人送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需要将姿态做的更加足。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到了九点钟,大家都喝嗨了。齐妙拿过林唯安递的卡结完账,一群人又出发赶往下一趴。
齐妙作为唯一清醒的人,找代驾、安排众人乘车,忙前忙后,成为照顾大局的枢纽人物。
第二场是KTV包厢,里面早已布置好了,气球彩带张灯结彩的非常漂亮梦幻,鲜花蛋糕酒和零食一应俱全,众人酒兴正酣,在座位上坐下后又开喝了起来。几个喜欢唱歌的麦霸则拿起了话筒点歌唱歌。
齐妙最后一个进包厢,卸下肩膀上的几个包丢在沙发上,清点人数确定没有漏人后,来不及歇一口气,又应众人要求找服务员要水,忙得跟个陀螺似得。得空偷闲的时候,她站在包厢门外长叹了一口气,觉得简直比上班还要累,但好在不用喝酒,还能时不时的偷看朝思暮想的人,再苦再累也值得。
“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呢?”
齐妙闻声抬头,看见林唯安不知何时开门走了出来,嘴角噙笑望着她。走廊的灯光幽暗,林唯安的五官在光影中很深邃,眼眸里幽光莹烁,带着微醉的迷离,让她不自觉的面红耳赤。
“没什么。”齐妙紧张的差点咬上自己的舌头。她可不能让他知道她在想他!
林唯安缓步走到她身边,学她一样背靠着墙壁站着,“今晚你为大家忙前忙后的,辛苦了。”
因为挨得近,齐妙闻到了林唯安身上的清新气息,混着醉人的酒香,像有魔力一般勾得她心跳加速。她脑袋空白了一瞬,才摇头,“若真比较起来,我觉得喝酒更辛苦。”
林唯安轻笑了一声,“说的也有道理。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真的很辛苦呢。”
后面的话,近似呢喃,齐妙只听出了大概,但话中的落寞却让她的心隐隐痛了起来。她转头看林唯安,看见他的头微微扬起,侧颜在灯光下有些模糊不清,眼底似乎有晶亮的光流动。
“林总……”齐妙下意识想抚平他眉眼中流露出来的悲伤,而她也不自觉的顺从自己的心向林唯安伸出了手。
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林唯安的脸时,他却忽然转过头来,冲她展颜一笑。
那一笑,让她的心狠狠一跳,瞬间只觉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而做下这等恶的人却浑然不觉,他站直身体,迈步越过她离去,将她晾在了原地,忍受心脏几乎跳爆的痛。
齐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缓下激烈的心跳。她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指,只觉得尴尬而丢脸,讪讪的收回了手指,转头看着已经走远的背影,怔怔出神。
party一直持续到午夜十二点,齐妙点燃蛋糕上的蜡烛,大家纷纷簇拥着林雯到蛋糕前,她走到门边关灯后,跟随大家一起唱生日歌,等林雯许愿吹蜡烛后再开灯。
蜡烛被吹灭的时候,室内陷入了一片漆黑,齐妙转身去开灯,可才迈脚,就有人从门外推门进来,她这一转身,正好和推开的门边撞上,“咚”一声,身体失衡往后栽倒。
一双手忽然拽紧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回来,因为回拉的劲过大,她脸一下撞在柔软又坚硬的胸膛上,鼻尖瞬间麻了。
齐妙痛哼。
“对不起。”低沉的声音在齐妙头顶响起,让她浑身一僵。
“怎么还不开灯?”有同事开口,更多的目光望门口聚集。
齐妙忍住晕眩,从来人怀里挣开站稳,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将灯打开。
包间内重新恢复光明,大家也看清了推门进来的人,正是之前出去便一直没有回来的林唯安。
齐妙垂着脑袋不敢瞧面前的人,忽然感到鼻间湿漉漉的,伸手摸完一看,一手的鲜红,瞬间石化。
——天哪,她的鼻子被林唯安的怀抱撞流鼻血了!
齐妙不想引发混乱,将手指缩回,低头扯桌上的纸巾擦鼻子,大家都喝的眼前发晕了,倒也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有同事过来拉林唯安一起吃蛋糕,齐妙趁机闪出包间,快步走进女厕整理鼻子。
用冷水拍打后脖颈,又用纸巾堵塞住鼻孔,整理了几分钟,鼻血就止住了。
将脸清洗干净,看着镜子中的清汤寡水的样子,齐妙有一瞬的怔愣,随即拿双手拍了拍脸蛋让自己保持清醒,扯开嘴角露出微笑,转身走出去。
进包间去,里面正在打蛋糕战。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把蛋糕打的到处都是,只是用手抹了奶油往旁人脸上涂,齐妙进来时,正好遇到林唯安被林雯逼到门边往他脸上抹蛋糕。
平日里儒雅有度的男人,此时脸颊两边各被抹了一块粉色蛋糕,变得很呆萌。
齐妙从没见过这样的林唯安,一时没忍住,咧嘴大笑起来。
正笑的有些忘形,忽然只觉面前一暗,高大的人影将她笼罩,来不及反应就见欺身上前的人伸手抹了脸颊上的蛋糕,点在她鼻尖上。
“噗通、噗通——”
齐妙胸腔中的心脏不受控的剧烈跳动起来,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保持着忘形的笑,两道温热的液体从鼻孔里流下来。
想过数百遍与林唯安近距离接触时她展现的模样,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流着鼻血咧嘴傻笑那种花痴到成傻子的模样。
齐妙垂丧着头,将醉醺醺的同事一个一个送上出租车。每一个同事在上车之前,都意味深长的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一脸欲语还休的离开。
齐妙简直成了吃黄连的哑巴,有苦都说不出来。
“小妙,我们都知道林总魅力比较大,可没想到对你的杀伤力会这么大……”冷欢半调侃半试探的如是说。
“冷助理,我真的、真的是因为刚才撞到门,撞伤了鼻子……”齐妙挣扎着解释。
冷欢伸手拍了拍齐妙的肩膀,走了。
将最后一个人送上车,齐妙伸手摸了摸鼻端,鼻血已经止住了,可流鼻血的傻样子却没办法从大家脑海中删除。
垂头丧气的哀叹一声,齐妙伸手招出租车,却招来了林唯安的车。
后座车窗降下来,林唯安端坐在内,开口:“上车。”
齐妙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林总,天色已晚,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打车……”
车门被推开,林唯安一条腿迈下来。
“您别下车,我上车。”齐妙忙上前,坐进车内。
拉上车门,齐妙自觉的为司机报上公司地址,然后努力缩住手脚正襟端坐。
“你这么晚,回公司加班?”林唯安侧头看浑身紧绷的齐妙,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她鼻血奔涌而出的傻笑模样,叫人印象深刻的难以遗忘。
“额……我、我住在那里。”齐妙倒是想撒谎说回办公室拿东西,可她莫名就觉得,不该给自己挖坑,何况黄玉也知道她的住处。
林唯安倒是没有继续追问,齐妙心里也暗暗松一口气。车子在夜色中滑行,平稳而快速,车内静默的只闻呼吸声。
齐妙绞着手指头,用眼睛余光偷摸瞥身侧的人,车里昏暗,只看清他搁在膝盖处的一双骨节分明而纤长如玉的手。
就是那双手,将蛋糕点在她鼻尖,让她一激动逼出了鼻血,当真是罪魁祸“手”啊。
“鼻子没事了吧?”
蓦地响起的声音让齐妙微松的心弦瞬间拉紧,她慌忙收回放肆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副驾驶座后背,摇头回答:“没事。”默了一瞬,决定抓住机会洗清自己的花痴印象,于是又补充道,“其实真的是被门撞出伤了鼻子,才会流鼻血,并不是因为您给我抹蛋糕……”
“唔。”林唯安应了一声,“我知道不是因为蛋糕。”
齐妙紧张的心瞬间放松,转过头目光欢喜的看身边的人,因为花痴印象被洗刷掉,脸上绽开的笑容像朵迎光的花儿一样。“林总英明……”
林唯安目光瞥过来,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出声打断她乐极而不自觉说出的谄媚话:“而是被我撞的。”
齐妙脸上的笑容僵住。
“不、不是的……”她试图否认。
林唯安修长的手指捏住西装往一旁拉了拉,露出白衬衣上的一小块干涸的红色。那个位置,正在胸口,是她撞上的位置。
齐妙瞬间脸如火烧。
“那个、额,对不起,我赔您一件新衬衣吧……”齐妙语无伦次的说。
林唯安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低声轻笑:“你倒也算是个会顺杆子爬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齐妙顿住话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真的太过谄媚,让人觉得迫不及待。
“我撞伤你鼻子,怎么着也该是我赔你医药费,怎么还能让你赔我衬衣呢?”
“林总,不用,我鼻血已经止住了,鼻子也没有大碍。”齐妙讷讷开口,心中苦涩。
林唯安看着她,没有出声。
齐妙硬着头皮重新与他对视,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何况,您还亲自送我回家,怎么算,似乎也是我赚了。”
这句话一出,车内重新陷入了沉默。
林唯安伸手拢了拢西装,掩住胸口的血渍,低声开口:“那就算扯平了吧。”
齐妙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就像是涨起的潮水,用一用力似乎就能卷住沙滩上的那颗小石头,却在再一次拼命去够的时候,月球引力忽然消失,让她纵然满腔努力,也力不从心了。
她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纵然想要搅散这种让她无力的处境,却无从下手。
车子抵达小区门口,齐妙便提出下车,向林唯安道了一声“再见”,他转过头对她点了点头,看着她关上车门,便收回目光。
直到车子离去好一会儿,齐妙才收回相送的目光,垂头丧气的低头往小区内走。走了好几步,她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扭头一看,看见那张让她脑仁疼的脸,瞬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送一句“无聊”,转头大步朝内走。
身后的人亦步跟上,倒是没有继续开口。
沉默的等电梯,沉默的进入电梯,齐妙一直低头看地,保持“请勿打扰”的模样。好在那变态倒也识趣,没有开口。
电梯门开,齐妙率先走出去,头也不回的打开家门,进去,毫不犹豫的关门,将漠视贯穿到底。
秦丰站在电梯口,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脸上罕有的失了笑意,沉默的宛如石雕。他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她小脸带笑的和车内的男人说话,道别,然后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站成一块望夫石。
从来都知道她心有所属,却百闻,也不如这一见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