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下山,沿着公路慢慢地走着。
“那个,你最近联系过韦吗?他怎么样?”波有些迟疑地说。
“走之前我们见了一面,怎么说,算好吧。至少他还有以后,你不用担心。”
“你这么说好像我要死了一样。”
我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他笑了,阳光下,最后一次他熟悉而又灿烂、轻松的笑容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了。
告别了波,我回了趟家。自从高中住校后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
爸妈都上班了,只有放暑假的毅在家里。看到我回来,他很惊讶。
“姐,怎么是你?奥运公司给你们放假了?你怎么瘦了……”
不等他说完,我一把抱住他,紧紧地。这个我从来都视为眼中钉的弟弟这一刻仿佛成了唯一支撑我不会倒下去的依靠。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生怕不争气的眼泪又掉下来,许久,平复了情绪,我放开他。
“你在家干嘛呢?”
“没干嘛,看看书什么的。姐,你怎么啦?”他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和姐夫分手了?”
“怎么会,没有的事,别瞎说啊。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毅露出惊讶的表情呆呆的站着。
“干嘛,想你都不行啊。”
“不是,不是,我也想你啊。就是,就是,没什么。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禁露出笑容。弟弟小我四岁,我从来都不喜欢他。从小,我和奶奶一起生活。我一个多月大妈妈就开始上班了,那以后也只是每周回来看我一次。那时候,工厂每周只有一天休息。有时候我需要一个月才能见到父母一次,听奶奶说,有限的几个小时,我总是躲着不见他们,甚至不叫爸爸妈妈。可就是这仅有的相处的时光在弟弟出生后就被打碎了。他没有像我一样被送回老家,妈妈辞了职,一直带他到两岁。原本要接我一起生活的计划因为弟弟的出现被彻底搁浅了,没有幼儿园,没有每周一次的见面,甚至在我和奶奶一起搬到县城开始上学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
尽管住的很近,我还是每周回一次家,洗澡、换洗衣服。而此时的我,已经无法融入他们的生活。陌生的爸妈,从未见过的弟弟,一切都让我不安和紧张。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很少露出笑容。话不多,但总让我感到害怕。爸爸长期在外工作,家里的事从来不过问。尽管每周只有一天的见面时间,妈妈紧皱眉头的忙碌,时不时的叹息,都让我感到紧张和恐惧。相比之下,毅总是一副笑脸,时不时跟妈妈撒撒娇,问问妈妈想要什么。他做的一切都是我不齿的。我时常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可以萦绕在妈妈身边,成为她喜欢的孩子。每当妈妈冲着毅露出久违的笑容,我对他的恨就多一分。
就这样,我们都长大了。大学毕业时,我带斌回了一趟家。那是我人生唯有的三天,爸妈围着我,问东问西,呵护备至。对斌,他们不算非常满意,但我眼神中透出的不可动摇的决心让他们屈服了。人和人就是这样奇怪,就算是亲人,也仿佛一物降一物。从小,我不曾决定过任何事情。妈妈对家里的摆放、收拾,包括我和毅的穿衣都有一种偏执,以至于大学自己开始购物后每次回家内心都有一种恐慌。没有哪次妈妈对我买的衣服时满意的,她一遍遍地数落着我的品位,一遍遍地提醒那是丢在垃圾堆都不会有人捡的东西。以至于再喜欢的东西,我很快就会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