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卫,本是渊朝最精锐善战的军队,渊朝立国之后天下思定,这时一只全部由武者组成的军队即便是在以武立国的渊朝,也成为了一个极大的潜在隐患。
这是历朝历代都会面临的一个问题,王朝开疆拓土之时需要的自然是最锋利的刀;但是天下安定之时,过于锋利的刀可能连自己都会割伤。但当一支战功赫赫,忠心耿耿的铁军站在自己面前时,哪怕是天下最英明的王主也下不了亲自毁掉它的命令。
渊朝高祖之时,玄甲卫权柄之重甚至一度成为皇权更迭之中最大的筹码。所以当饱受武者干政之苦的太宗根基稳固之后,玄甲卫自然而然成为了各方势力攻击的焦点,诸多玄甲卫高层接连出事,诸多元老被迫选择封刀归隐。
只是事后传出的只言片语,都说太宗手段之果决毒辣,比之高祖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事当朝史书亦不过寥寥数笔草草带过。待到如今太宗退位,武帝临朝,此事更成了天彰年间一大密辛,人人避之不提。
不过当年风云变幻之后,玄甲卫便保留编制化整为零分派各地,填充进了朝廷在各地的治安序列之中,仍归朝廷统一调令,三年一轮调。太宗又顾念玄甲卫开朝功勋,仍保留了“玄甲卫”之名,一时之间不但渊朝最大的内患得到了根治,基层的统治力量更是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是人才到哪儿都会发光的,玄甲卫分封各地之后,本就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武者军队,寻常官兵、毛贼那是敌手,没过两年便又成了各地的支柱性治安力量。寻常的捕快、官兵、府兵与之一比,平日里也就只配干些跑腿打杂的活计。所以当这次两边武者考生发生冲突,第一时间赶来镇压的不是县衙的捕快、官兵,而是在垣关县驻守的玄甲卫。
“玄甲卫公干,无关人等闪避!”一声暗含功法的粗狂声音传来,震的众人耳中直疼。听到这个声音,东边道路上围观的人群如潮水遇石般让出道路来。
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传来,两队玄甲银枪的玄甲卫分列两边齐步走来,中间的道路上三匹骏马跟随其后,闲骑而至。待到两队玄甲卫将青山武院和垣阴集众人分开,银枪杵地,发出一声整齐划一的闷响,将众人吓了一跳。此时三个穿着金边玄甲、红色披风的将官也扣着缰绳慢慢赶了过来。
三个将官之中,为首的将官年岁稍长,四十多岁的模样,容貌俊伟,棱角分明的脸上不怒自威。只是额头之上一道长约两寸的刀疤险险的避开右眼,延至眼角,愈发显得威严。右侧军官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狂大汉,左边的将官面容平和给人一副儒雅的儒将感觉。
“哆!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活腻歪了敢当街闹事!”右边络腮胡子的那名军官,手挥马鞭指着两侧众人大声斥责道,声音震的众人耳朵嗡嗡直响,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刚才用喊声清道之人。
众人被着一吼,都如霜打的茄子。即便是刚才吵得热火朝天的两边,此刻也偃旗息鼓唯恐弄出什么声音,现场围观的不下两百人此刻竟慑于23个人的军威,噤若寒蝉。此刻尚是夏末秋初,夕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但阳关照在一众玄甲卫的玄黑色的鱼鳞甲上之时,竟是泛着点点寒光,使人望之生畏。
过了半晌,为首的将官在马上看了看两边,见无人说话,面色一沉缓缓开口问道:“没人跟本官解释解释吗?”
话音刚落,青山武院众人一侧,黄源从玄甲卫身后欲挤出来,却如撞在一堵高墙上一般。为首的将官,看到动静扬了扬手,玄甲卫侧身一让,放了黄源出来。
黄源既出,赶忙上前几步弯身一拜执晚辈礼,开口言道:“林将军在上,小侄黄县丞家中黄源,之前曾随家父拜望过将军。”
为首的将官姓林,名叫林战天,右侧络腮胡将官名叫许胜,左侧儒将名叫杜密。都是一年前刚刚轮调到垣关县,数月之前,县丞黄澄曾携黄源前去拜访过林战,顺便请教了几个修炼的问题。
“喔,我记起来了,我记得你应该是在青山武院修行,怎么今日当街聚众闹事啊,成何体统。”
“林伯父明见,今日是武院结业之日,明日之后便需出发前往云山宗参加总角试,是以散学之后与众位同学出来聚一聚,并非有意当街聚众闹事。”
“那这围着一圈又是为何呢?你们是何人呐?”说着拿着马鞭朝垣阴集众人指了指。
见林战天询问,方清也站了出来恭敬答道:“回禀将军,我们是垣阴亭选派来参加云山宗总角的考生。”
“既然都是宗门考生,不思如何应试,却在这里效这等泼妇之举,所为何故。”
方清此时虽然占理,但也不好意思直说是因为买糖葫芦;黄源本就不占理,就更说不上来了,一时之间两人竟都没有说话。
“不说,是想回衙门再说吗,一群预备武者聚众私斗,都不知道羞耻吗!”最后一句话林战天猛地加大声音,众考生心中都吓了一跳。
“回…回林将军,这次只因我青山学院部分同学落选,不忿自身名额被垣阴亭众人挤占,一时激愤发生了口角,还请将军莫怪。”孙竹见黄源不便说话,想着如果被玄甲卫抓回县衙恐怕又是一件麻烦事,说不定还会耽误此次总角试,便大胆说了出来。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被人抢了打回来就是,婆婆妈妈跟个小媳妇似的!”许胜性格粗狂,停到这群预备武者居然这么窝囊了大声骂道。
“回禀将军,不是我们抢他们的名额,我们只是来参加选拔考试的。适才并未冒犯他们,却听他们出言不逊,辱及我等长辈,故此才与他们理论,请将军明鉴。”垣阴集这边看着青山学院的人转眼将白的说成黑的,方清却唯唯诺诺屁都不放,汪海赶紧出来解释。本来这次让方清来做众人的队长,汪海心里就颇为不忿。
“明鉴个屁!别人骂你你就受着?揍回去就是,要是这都能忍,练武修行有个屁用,一群废物。”不听解释还好,此刻一听对面竟然挨骂都没胆子动手,许胜破口骂道,说到后来嗓门越来越大,震得众人耳朵又是嗡嗡直响。
“我们不是废物!攻击宗门考生是重罪,不然早揍趴下他们!”垣阴集众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错,此刻又无缘无故被人骂做废物,心中憋屈到了极点,当场便有人气着吼到。
“揍我们?没大渊律拦着,就你们这帮废物也配参加总角试!”
“对嘛,这才是我大渊好男儿,敢作敢当,血气方刚。哈哈哈哈…”许胜本就是无聊在逗这群孩子,此刻刚才熄火的局面又再次被点燃。
林战天回头看了看许胜,摇了摇头,低声叱到:“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