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不缺的东西就是世态炎凉!
百姓的哄笑令顾倾尧愤怒又难堪,刷的一声站起来,苍白的双手用力揪住严亦非的衣襟,凤眸里燃满了憎恨之火,严亦非,你羞辱我羞辱得还不够吗?
害他落到如此地步,竟然还不肯放过他!他到底是人是鬼,是不是严鸾吾那个臭小子!
本副将军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用力掰掉顾倾尧冰冷苍白的手指,严亦非笑得越发地冷佞,试问你身后这些人哪个会出钱帮你把老管家安葬掉,你既以没钱,就别再本副将军面前装什么清高!乱葬岗上的尸体多的是,也许把你的老管家丢在那儿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他在那里不会感到寂寞,顾公子,你觉得本副将军这个主意好不好?这几句话是贴着顾倾尧的耳朵说,冷邪而又阴冷。
乱葬岗,她严府的一家人全都埋葬在那,她连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上天既然这么对她,自己也要顾倾尧饱受同样的痛苦,这样才会让她知道自己那日在城门口所受的苦痛!
把人抬到乱葬岗埋了,就算本副将军送给你的恩惠,顾公子!望着那双血红的凤眸,严亦非缓缓举起手,命令自己的下属行事。
慢着!顾倾尧冲过去把老管家的尸体重新抱住,俊脸因为咳嗽而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可那双凤眸却倨傲地死死瞪着阴笑不止的严亦非,犹豫挣扎在他眸中激烈交错着。
他知道没人会站出来帮他把管家安葬了,他也不可能把管家的尸体随便丢在乱葬岗那里,他不能愧对从小养他,育他的恩人,不能让他死了也没有一个安身之所。
那样,他也没脸去九泉之下见他早逝的父母。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高大的身躯近乎颤抖地站起来走到严亦非的面前,豁然睁开自己阴鸷的双眸,顾倾尧冷声问道,你要如何才能帮我将管家风光大葬?
他现在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他不能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管家曾经为他做了那么多,这次换他来做这唯一的一件事。
顾公子,你该明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而本副将军当然也不可能做赔本的生意,顾公子你混迹商场多年,对这样的道理太懂得了,不是吗?严亦非跋扈的眉毛微微上挑,有着得意的气息。
鱼饵撒出去了,就看顾倾尧愿不愿意上勾了。
如此,总行了吧?见严亦非又是百般的刁难,顾倾尧一口气闷在胸中,逼出了一大口鲜血。
自嘲地冷笑,顾倾尧垂下自己盈满仇恨的双眸,擦干净从自己嘴角边流淌下来的鲜血,缓缓的,一点一点的,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顾倾尧竟双膝跪地地跪倒在严亦非的面前,大手里的那几枚铜板依然被他握得死紧,丝毫不肯丢弃。
顾倾尧,京城曾经的第一富商,高傲地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为了买棺材的钱跪下来求她!
这算不算是天下的第一奇闻,算不算是上天对他的报应,算不算是她本该得到的补偿?
好,太好了!
哈哈……
没想到你顾倾尧也有下跪求人的一天!
你向本少爷下跪了又如何,本少爷一样不会那么便宜地放过你!
血债血还,你曾经对我的羞辱没齿难忘!令自己到现在还记得那一米多长的火炭路有多么的滚烫,当自己白嫩的双脚一步一步踩下去的时候,是多么的痛,多么的钻心刻骨!
顾公子,你的气魄令本副将军深深折服!不过光下跪,可是没什么诚意!再次讥讽地开口,严亦非冰冷的大眼藏着阴险的毒,你的管家既以死了,你也病着,没钱治病,顾公子你也很快跟着你的管家一起去,那样岂不是太可惜?本副将军今天做一回好人,可怜你顾倾尧一次。本副将军给你半天考虑的时间,倘若太阳西沉你都不到将军府为奴,你的管家只能孤零零地睡在乱葬岗里了!愿意与否,就看你顾公子自己的意见了。
我们走!朝顾倾尧冷冷地说完,严亦非冷笑地带着众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有十成的把握相信顾倾尧一定会来,那个管家就是他的软肋!
渐渐的,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只有顾倾尧神情呆滞地抱着早已冰冷僵硬的老管家,默默地心痛着。
夕阳很快染红了天边的晚霞,勾勒出一幅瑰丽的风景画。
将军,大门外站着顾倾尧顾公子,他说想见将军您。一边望着天边美丽的晚霞,一边听着管家的禀告,严亦非的嘴角轻轻弯起,闪着与眼前景象不符的阴冷色泽。
高傲如顾倾尧,纵有一身的傲骨,也终逃给她为仆的下场!
望着手中签有顾倾尧大名的卖身契,严亦非得意地笑了,“吩咐下去,命人买一口上好的棺木,把顾倾尧家的管家给隆重厚葬了!”
顾倾尧,你接下来在将军府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管家,把顾倾尧带到马厩那里,从今以后将军府里的所有马匹都归他管了!”收起手中的卖身契,严亦非眯眼看着仍低头不语的顾倾尧,冷冷哼了一声后,便快步走出了大厅。
她是故意这么做的,顾倾尧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被人伺候的主,如今成了府里最低等的下人,他的尊严便被自己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只要他安分守已,自己可以少刁难他一点,倘若他还像以前那样,那就休怪她下手狠辣!
“顾倾尧,走吧!”管家说话的口气也是十分的轻蔑,连眼都不屑往顾倾尧的身上瞟一瞟。
顾倾尧已经不是京城第一首富了,如今只是将军府里,一个归他管的下人,他还要对他客客气气地说话吗?
顾倾尧慢慢地抬头,将眼中所有的恨意,不甘和阴鸷全部掩埋了下去,恭顺地跟在了管家后头,因病折磨的瘦长身躯依旧挺得笔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严亦非,我顾倾尧总有一天会把你踩在我的脚下,磕头向我道歉认错!
将军府没了许多不应该在这里的人,一下子又清静了不少。汤圆跟着狗屁王爷回王府了,她不知道又要何时才能见到自己的臭小子。
倚窗而望,夏花灼灼的庭院尽收眼底,严亦非却没有丝毫惬意的神情,反而郁结地皱起了眉。
她不快乐,因为杀她全家的人都统统活着,明明自己的骨肉就在眼前,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臭小子跟着狗屁王爷一起住!
她是不是计划太慢了,才会让那些混蛋继续逍遥快活?
不,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她要尽快除去老皇帝,让武修袁和武修旭窝里反,她要葬送整个海池国的江山!
老爹辛辛苦苦地为武家皇室尽心竭力,结果换来的都是什么!
是老皇帝的催命符!
因此,她不会和老爹一样傻,替老皇帝卖命!
冰冷的大眼眯紧,一抹阴戾从严亦非的嘴边快速划过。
为了复仇,她必须要不择手段地拉拢昊炎,他手握重兵,只要他叛变了,整个海池国还有谁能与他匹敌!
美人计不管用,只有她亲自出马了!
既然昊炎他对自己有意思,她就把自己舍给他。
反正她这副身子早被几个男人践踏过了,多一个有何妨,少一个又何妨!
在心中打定主意后,严亦非快速起身,命管家把帖子送到昊炎的府上,请他今晚过府赏月。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昊炎一袭淡金色的长衫衬托得他更加英伟不凡,仿佛是踏月而来的月中神子,吴刚。
“将军,请坐!”在凉亭里摆上几样下酒的小菜和一壶美酒,严亦非手持酒壶,热情地帮昊炎倒了一杯酒,并拉着他落座。
“亦非,你今日的气色不错。”顺了严亦非的意思坐定后,昊炎眼眸深沉地掠过她恢复红润的脸颊,有些苦涩地开口道。
前几日上朝还见他脸色苍白,自己每每想上前关注,可到最后关头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对亦非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接近他,只会让自己的意志更加不坚定而已。
今日接到他的请帖,自己也是犹豫了很久,心中的思念战胜了自己的理智,于是他才来到这里,坐在他的面前,就近看着他,缓解自己心中那越来越失去控制的情感。
“多谢将军关心,近几日我的身体好多了!”举杯仰头灌下一杯酒,严亦非眼眸落寞地睨着昊炎,幽幽开口,“王爷他那天太放肆了,他居然对我……”慢慢垂首,严亦非低低饮泣,未完的话相信昊炎能听得懂。
“亦非,对不起,那天我……”昊炎也闷头灌下一杯酒,大掌用力把酒杯握在自己的手中,一使力,酒杯立即变成了碎片,深深扎进昊炎的手心里,带出鲜红的液体来。
如果他尽早闯进去,那亦非也不会被武修袁强占!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下属。
“将军,你不必自责!”酒杯清脆的碎裂声清晰地传进了严亦非的耳朵里,她抬起哭红的双眼,马上从自己的长衫上撕下一块白布,用心拔去扎进昊炎手心里的碎片,并以十分笨拙的方法替他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