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鸾秀也不会活着了,因为她自己的那一刀足以要了她的命。
禀公子,节哀顺变!低垂的大眼里露出阴狠的杀意,可侧着的娇颜却是为禀烨死了夫人而感同身受地难过着。
罂粟姑娘不必为在下难过。我还是替你挑选你要送给你心上人的东西吧。禀烨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敷衍了几句,便拉着严亦非的手进了一家玉器铺。
老板,把你铺子里成色最好的玉佩都拿出来。一进铺子,禀烨便这么吆喝着。
禀公子,你想做什么?大眼疑惑地定格在禀烨那双带笑的紫色眼眸上,严亦非故作不解地问道,小嘴微张,困惑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可爱,可爱得可以勾走任何一个男子的魂魄。
强压住体内不该窜起的热气,禀烨清了清喉咙后,才朗声向严亦非解释道,这间玉器铺的玉佩是全京城里成色最好的,男子都喜欢把玉佩垂于腰间,天天佩戴。罂粟姑娘你不妨挑一块你喜欢的玉佩送给你的心上人,你的心上人每天佩戴玉佩的时候,便可时时想起你了。
禀公子的主意很不错。浅笑地伸出芊芊玉手去挑选一块又一块的玉佩,细心的程度令禀烨在旁微微蹙起了眉头。
那个穷书生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这样的女子为他精挑细选地买东西送他。
而严亦非此刻想法就是挑一块成色质地都上乘的玉佩,不仅用来充当待会演戏的道具,更是作为雷默陪她演这场戏的报酬。
穷书生的角色不是她那些愚笨的忠心下属所能饰演的,要论演戏,没有人比雷默更能演了。因此她央求他帮自己这一次,可他硬是不肯答应,最后是她耍了点美人计才逼他点头同意演这场重头戏。
小姐,这块玉佩如何?通体墨绿,色泽晶亮,是用上好的和田美玉精心雕琢而成的,送给小姐的心上人正合适。玉器铺的老板见严亦非对自己所拿出来的玉佩都不满意,便又拿出了自己的压箱宝给严亦非看。
老板,我就要这块了!看到老板手里拿着的墨色玉佩时,严亦非的大眼里闪过满意的浅笑,纤手伸过去,把老板的手里的玉佩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雷默他一定会喜欢这块玉佩的!
老板,这是两百两的银票,买这块玉佩够了吧?见严亦非已经选定玉佩,禀烨随即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张银票。
博佳人开怀,这也是虏获美人心必不可少的手段之一。
禀公子,罂粟怎劳你为我破费,这玉佩的钱该是我自己出!严亦非甜笑地掏出一锭金子放在老板面前,轻声细语地道,麻烦老板你把银票退还给禀公子。
罂粟姑娘,我们之间是朋友,你又何必这么拘礼呢?将那锭金子重新塞回严亦非的小手里,禀烨轻笑地开口,在下只不过是想让罂粟姑娘在以后的日子里能记住曾经有在下这么一个朋友!
这……严亦非犹豫着,为难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玉佩和金子,嗫嚅地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正当两人为谁付钱而迟疑不前的时候,一个白面书生带着一位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来到了这间玉器铺,书生狭长的桃花眼有意往这边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一瞥,一抹怒气顿时隐在他桃花眼的深处。
死不要脸的臭男人,连自己老婆的姐姐都想染指,可恶至极!
虽自己心中极端的不平衡,但雷默还是没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是来陪自己的女人演一场负心汉抛弃糟糠之妻的破烂戏码,他身边的女二号是从一个戏班里花钱雇佣来的,演一个千金小姐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夫君,我要你给我买个最漂亮的玉镯。女二号精湛的演技不得不令雷默也刮目相看,陷入爱河的小女人模样表现得惟妙惟肖。
好啊,娘子!既然女二号的演技都这么高超了,他雷默岂会又落于人后。
当即,雷默温柔地牵着自己娘子的手,进了玉器铺。
那柔软的眉眼,皆是为眼前的娘子所呈现的,让旁人看他们夫妻有多么的恩爱。
严亦非垂头睨着从门口进来的小夫妻俩,一抹阴笑从她嘴边快速溜过。
禀烨,看好了,这场好戏可是单独为你准备的!
瑟缩地收回自己的手,严亦非装作刚听见声音的模样缓缓抬起头来,眸光澄澈的大眼望向那个清俊的白面书生以后,就再也移不开自己的双眼了。慢慢的,她的眼里出现了惊喜,悲伤,愤怒,绝望多种情绪,等这些情绪都从她的眼里消失后,严亦非的眼眶变红了,斗大的泪珠无声无息地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滑落,楚楚可怜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娇弱无助。
小姐,小姐,你怎么哭了?一旁的小丫鬟被吓到了,忙上前摇着严亦非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
罂粟姑娘,你认识他们?禀烨眯眼看着刚进来的两个人,又见严亦非如此伤心绝望的模样,心里一下子有了谱。
原来是穷书生勾搭上了千金小姐,不要罂粟这个风尘女子了。
他看来是不需要白费力气去除掉这个穷书生了,因为这个穷书生已经跟某家的千金小姐好上了,荣华富贵都已到手,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风尘女子放弃自己千辛万苦所得到的东西呢?
自古以来,男子对富贵权利的欲望是永远不会变的,女人只是可有可无的衣服罢了。
严亦非并未回答禀烨的话,而是迈开了自己的脚步,像抹游魂一样悄悄地走到了雷默他们两人的面前,怯怯的,轻轻的唤着自己心上人的名字,默,你身边的小姐是谁啊?柔弱中带着逞强的笑意,却让人更心疼而已。
在禀烨的眼中,罂粟是被惨遭抛弃的可怜女子,为了自欺欺人,她硬是努力漾起欢快的笑容来询问自己早已经看破的事实。
夫君,这位小姐是谁?女二号用手指指着站在他们面前嘤嘤欲泣的严亦非,温和的眉眼里有着浓浓的不悦。
雷默是易容后才来演戏的,面具下的俊脸使劲地抽了抽,才面无表情地对自己的娘子说道,我不认识风尘味这么重的女子!
死女人,演得像真的似的!那个惨遭抛弃的可怜虫,是他雷默才对!
“默……”严亦非听后,晶莹的泪水濡湿了她的面颊,纤手颤抖地握上了雷默的手臂,通红的大眼里有说不出的哀伤,“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呢,我是你的未婚妻啊……”哽咽了一会,将手中的玉佩在自己的手掌中摊平,神情凄楚地继续道,“这是我刚买来送给你的东西……”
“夫君,这个女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吗?”女二号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凶恶。
“我……我……”雷默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娘子”,又看了看自己之前的“未婚妻”,神色十分的犹豫,闪烁的眼神更是说明了他在心虚,“娘子,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在家乡的时候,我便与她订下了娃娃亲,可她家道中落,沦入风尘,我便和她彻底断绝关系了!”
该死的,演一个负心汉还要扯这么多谎言,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答应死女人来这里!
都怪自己受不了她以身色诱的手段,乖乖成了她的俘虏,任她差遣。
“默……我昨天还收到你的来信,说你明天会去春满楼赎我的!”小手依依不舍地抓着雷默的手臂,严亦非更是哭得伤心欲绝。
“放手!”雷默尽心扮演着一个绝情绝义的负心汉,虽万般不忍,但还是硬起了心肠,硬把严亦非推倒在了地上,严亦非手中的玉佩顺势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犹如严亦非所扮演的苦命女子一样,心碎了一地。
“那封信是与你诀别的,是你自己瞎了眼没看清楚!”雷默异常冷漠地大喝道,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那碎成两半的玉佩上,可惜之情尽藏在他愤怒的眼神后面,“你沦落风尘,身子早就不清白了。书香门第出生的我,又岂会娶个残花败柳回家,遭周围人的耻笑!”
那是死女人专门替他挑的东西,就这么摔坏了,可恶啊。
“夫君,我们走吧!别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搅在一起!”女二号亲密地揽住雷默的臂膀,眼带挑衅地对已经哭成泪人儿的严亦非威胁道,“这个男人已是本小姐的夫君,请你以后别来纠缠他,不然本小姐一定对你不客气!”说完,用力拉着雷默走出了这间玉器铺。
“默,别走……”看见自己心上人即将走出自己的视线,严亦非立刻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追了出去。
禀烨不放心严亦非,故也快步追了出去,小丫鬟则紧随其后。
雷默搂着自己的“娘子”上了一辆马车,车轮滚滚,他却不敢往后看。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去破坏了死女人的计划。
把她亲手送进另一个男人的怀中,他何其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