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在阿多尼斯身上，实际上是一种向着未知勇猛的探索，探索的条件就是你的生命你的身体你的整个感觉的能力，你不能把自己束缚在某个地方。
小朋友们好，这次我讲一讲阿多尼斯。为什么要讲他呢？因为他特别重要，他是阿拉伯世界的大诗人、大思想家，他的作品已经翻译成中文，他自己也好几次来到中国。
我非常喜欢，甚至可以说热爱阿多尼斯。当然，我们年龄差了一大截。他1930年出生，85岁了，我1965年出生，比他年轻好多，是他的孩子辈。他上次来北京和我开玩笑：你的年龄在我的大女儿和小女儿之间，可以说是我儿子的年龄啦！诗人之间，就是忘年交。我把他当作父辈、长者、智者来尊重，他非常平易，所以格外可爱。
他有一次跟我说，树才的“树”，在阿拉伯语里就是“问题”的意思。确实，阿多尼斯一辈子都在提问，他的诗歌也很奇怪，每一首诗差不多都会有明显或不明显的问题。既然我名字里的“树”就是“问题”的意思，那我就用提问的方式来讲阿多尼斯。
我来提问，我来回答。
第一个问题：阿多尼斯是谁？
阿多尼斯其实就是阿里，阿多尼斯是笔名，他的本名叫阿里·艾哈迈徳·赛义德·伊斯伯尔。这个名字挺长吧。如果在中国，可能是最长的一个名字了！他是叙利亚人，出生在一个很穷的小村庄，叫卡萨宾。
在全世界诗人的那么多笔名中，阿多尼斯这个笔名，我以为，是胆子最大的。我曾经也和他开玩笑：阿老，您胆子真大，居然敢取这么一个笔名，你真的觉得自己是美男子吗？你们猜他怎么回答我，他说：你自己看看嘛。他的意思是说，怎么不是呢？我阿里现在已经脱胎换骨成了阿多尼斯。确实，他长得很帅气的。他的女儿有一次感叹——如果她不是阿多尼斯的女儿的话，阿多尼斯四十岁左右时的那种风华正茂、英俊洒脱的气度和容貌，没准连她都会爱上呢。
阿多尼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植物神，也是一个美男子，身高九尺（1米90）以上，俊美无比。希腊神话里的阿多尼斯，像花朵一样，每年死而复生，容颜永远不老。他妈妈密拉怀上他以后，被神化为一棵树，于是他就从树中孕育，可以说是树生下了他。我叫树才，阿多尼斯又是一棵树生下的，所以他和我之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缘分。
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我是2009年见到他的。但是作为诗人，我早在2001年就认识他了。那年我在巴黎，有一天，我去看望法国大诗人博纳富瓦。我翻译过博纳富瓦的诗，聊天中，我就提了个请求，请他说出他非常关注的一个法国诗人，只要一个就行。他停了几秒钟，告诉我一个名字，就是阿多尼斯。我一听，这不是法国诗人啊！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就解释说，阿多尼斯是阿拉伯诗人，是他的好朋友，但在法文中，他的诗也非常好。于是我开始读阿多尼斯的诗。
2004年，我在一本杂志上偶然发现了阿多尼斯一首很长的诗《意义丛林中的向导》。这本法语、阿拉伯语双语杂志，是当时中国驻黎巴嫩使馆的政务参赞（我以前做外交官时候的同事）寄给我的。更巧的呢，那期杂志上车前子、莫非和我都有几首诗被翻译成阿拉伯语。那首诗挺长，我越读越喜欢，有一天就情不自禁把它翻译成了汉语。诗从开始到结束，都是问题，一问一答，非常有趣，又非常智慧。我来读其中的几个问答。这个版本是薛庆国翻译的。
什么是空气？
灵魂，不愿在身体内落户。
什么是镜子？
第二张脸，第三只眼睛。
什么是岸？
波涛休息的枕头。
什么是诗歌？
远航的船只，没有码头。
什么是雨？
从乌云的列车上下来的
最后一位旅客。
什么是笼子？
满满的空。
他把空气和灵魂想到一起去了，让灵魂来解释空气。灵魂，就是跟气一样的东西。我们中国人讲精、气、神，都是不可见的，包括我们练气功那个气。所以他说，什么是空气呢，是不愿意在身体里住下来的灵魂，它是会飞走的。身体和灵魂的关系，我们都很熟悉，被他一讲，那样一个飘飘荡荡的空气，有了这么深刻的内容。尤其是北京现在还有雾霾，被他一解释，简直是灵魂也有点被污染了。
什么是镜子，说是“第二张脸/第三只眼睛”。第二张脸，还比较好理解，但是第三只眼睛就很巧了。实际上，一个人如果有两只眼睛，他在镜子里看到的也会是两只眼睛啊。
“什么是岸，波涛休息的枕头”，太形象了！你们观察过没有？我曾经在非洲的达喀尔生活过四年，经常到海岸边坐着，尤其在海湾的岸上观察，海水啊浪头啊，一下一下地舔着礁石，拍打着礁石，有的呢还涌到沙滩上。波涛休息的枕头，波涛多累啊，它需要个枕头，于是有了岸。
什么是诗歌，他比喻成远航的船，但没有码头。这个也有深意。也就是说，我们的诗歌，就像一艘向着地平线远行的船，大多数的船当然是奔向码头，但是诗歌的船，航行在生命的海洋里，它没有尽头，也没有码头，它是无穷无尽的探索，是对无限的探索。阿多尼斯把多么好的对诗歌的领会，写成了诗。拿诗句来写诗歌本体，很了不起的功夫。
把雨看作从乌云的列车上下来的旅客，也是非常巧妙的，他还说是最后一位旅客。实际上，乌云这个列车上，从第一滴雨到最后一滴雨，那得有多少旅客啊。我们看天空下雨，觉得单纯的是天空在下雨，那是没有什么诗意的。如果我们能像阿多尼斯那样，自由自在地展开想象，能想到乌云就是列车，雨点就是旅客，那么多的旅客从天而降，那看雨就多么有意思啊。诗歌就是这样，让生活变得有意思。
什么是笼子，他的回答是：满满的空。这很接近我们东方的禅意了，很中国。因为阿拉伯实际上也是东方。在欧洲人眼里，印度、阿拉伯世界、中国，都是东方。这当然都是人为的划分，你说天上的星星，它们才不管我们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呢。我们以自己去观察别人，才得出西方人东方人的区分，还人为地对立起来，不光对立，有时还打仗，比如叙利亚，现在还在不停地打仗，这是让人非常痛心的。
阿多尼斯来过几次中国呢？
1980年他第一次来到中国。那时候的中国给他留下了什么印象呢？“当时，北京和上海是自行车的世界。天空灰沉沉的。街道上汽车很少，而且大都是黑色轿车，让我很感压抑，好像那是一具具行进的棺材。”“那次中国之行，让我看到一个沉闷的、封闭的、伤感的中国。”那能不伤感吗，你都把黑色轿车看成一具具行进的棺材啦。
后来，他听说中国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个变化显然是改革开放带来的，他就又来了。第二次来时，29年已经过去了。2009年3月，我的母校、北京外国语大学把他再一次请来了。这得特别感谢薛庆国教授，他是北外的阿拉伯语系主任，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因为阿多尼斯成了好朋友），他翻译阿多尼斯的书最多，也最好。他翻译出版了阿多尼斯的诗集《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新书出版之际，正好请阿老（我和薛庆国都喜欢叫他阿老，尊称嘛）再访中国。3月15日是诗集首发式和朗诵会，我去参加了，还上台朗诵了阿老的一首短诗。记不得是哪一首了，朗诵着朗诵着，我感觉到我的心和身体都在颤抖，给我一种特别的触动。
阿多尼斯自己在台上，闭着眼睛背诵自己的诗。你们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听听阿多尼斯读诗，他是背诵的。他的个子不高，但那个声音就好像是从时间的深处传来的，非常缓慢，非常富于音乐的旋律。这种感觉，让你也会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你觉得你的脑子只需要声音，这个声音是那样纯粹，既来自一个诗人，同时你又觉得来自天空，来自天地之间那种非常神秘的神灵般的声音。
这次中国之行，他的印象又怎样呢？
他夸张地说到中国的变化：“除了长城，一切都已改变。”阿多尼斯印证了改革开放给我们中国尤其给北京带来的巨大变化，他很赞美北京：“北京，她的心脏，位于太阳的肚脐上。”他理解中国的“中”是什么意思了，我们中国就是把自己视为地球的中心啊，就像故宫是北京的心脏一样。他把北京、心脏和太阳的肚脐连在一起说。他还写诗提问：“生活，真是书本吗？书本，真是生活吗？抑或，生活是一回事，书本是另一回事，两者迥然而异？孔夫子啊，请你回答，请你回答。”你看，他居然邀请我们的圣人孔子来回答。
后来他又来过几次中国，2013年来领中坤国际诗歌奖，2015年来参加青海湖国际诗歌节。在这期间，我和薛庆国合译了另一本诗集《我们身上爱的森林》。最近这次呢，就是2015年10月份，他从台北飞过来，同我见面，薛庆国教授安排我们在北外做了一场对谈，题目叫“与阿多尼斯一起，寻找世界的诗意”。这是薛教授起的名字，我在台上和他对谈，其实我也是提出问题，他回答。老人的每一个回答，都闪烁着他奇异的智慧之光。
阿多尼斯的诗有什么特点呢？
阿多尼斯曾经跟我说：“我没有童年。”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童年呢？我们每个人都有童年啊！但我越是了解他，就越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阿多尼斯小时候家里穷，13岁还没有上学，不是不想上学，是穷得上不起。但他已经会写诗，因为他的爸爸尽管是个农民，却对阿拉伯诗歌有一份天生的热爱。可见孩子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爱诗是多么重要。
阿多尼斯是一个很奇妙的人，13岁那年，有一次他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过了一年，据他说差不多同一天，梦里的事情就真实地发生了。
那一天，叙利亚总统到他家乡附近的城市去巡视，乾隆下江南那样的。阿多尼斯居然在迎接总统的孩子堆里，也不知怎么回事，总统就叫孩子们讲讲对家乡的感情，阿多尼斯正好有一首赞美自己家乡的诗，他现场就把它读出来了。总统非常吃惊，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就问他，你是哪里人啊在哪上学啊。阿多尼斯说，我13岁了，我没有上学。总统说，那你提一个要求吧，我肯定满足你。阿多尼斯一点都没犹豫：我想上学。于是，阿多尼斯在14岁的时候，因为叙利亚总统上了学。总统专门让他去城里的法国学校读书。所以，我和阿多尼斯现在才能用法语交流，他的法文可一点不比法国人差。阿多尼斯非常勤奋，苦读法文，两年后就能阅读法国诗人的原文作品。考上大学后，他学的是哲学，开始用笔名阿多尼斯发表诗作。大学毕业后，他进军队服兵役，但因为曾加入过左翼政党（左翼是追求自由进步的）而入狱一年。1956年，又发生了一件戏剧性的事：服兵役结束后，他一个人到邻国黎巴嫩谋生，刚进入黎巴嫩边境五分钟，叙利亚就宣布全国总动员，要打仗了！可以想象，如果他继续在叙利亚，那肯定得回部队去。
命运安排好了：叙利亚可以少一个士兵，但地球需要一个诗人！
他的诗歌有什么特点呢？那就是有趣，又有智慧。有趣，是因为他的想象力永远特别新鲜，他这个人好像年龄不管多大，都有孩子一样的想象，他看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永远有新的发现，特别能发现生动活泼的形象。智慧，则来自他的思考，不但思考叙利亚，还思考阿拉伯文化，思考东西方关系，思考整个人类的命运。他的思考给了他理解世界的深度，他的想象力又给了他发现形象的能力。
读一读他的诗吧：
你的童年是小村庄，
可是，你走不出它的边际，
无论你远行到何方。
还有一首《小路》：
每当我问小路：喂，
长夜，长夜的重负何时是尽头？
何时我能得我所求，
抵达终极
享受安逸？
小路对我说：从这里，我开始。
路和阿多尼斯，就跟路和我们每一个人一样，有一种关系。阿多尼斯一辈子都在旅行，于是写诗就成为他生命的旅程。人的一生，就是找到一条路走。只要还有一条路可走，一个人就不会真正绝望。
再来读一首写童年的诗，也是薛庆国翻译的：
这颗石子有两只眼睛，
这颗石子的形状像个人头，
这颗石子有着女性一样的脸蛋，
这颗石子有两只手，
这颗石子如同一只小鸟。
在童年，我搜集着这样的石子，
把它们藏在某些场所，
我想象着，它们会在那里长大。
我列举的都是看着非常简单但是想象空间非常大的诗歌。
阿多尼斯的很多诗，实际上是很痛心的。为什么呢，这是阿拉伯人的现状，阿拉伯世界的困境，阿拉伯世界以及整个“人类”的命运带给他的。他的诗歌里，有非常多的疑问、愤怒甚至呼喊。但是这些诗，他写的都非常非常形象。就像刚才这首诗，石子有眼睛，石子像人头，石子还有脸蛋，石子还有两只手，石子还像小鸟，石子还会飞，他小时候收集这样的石头，把它们藏起来，他想象石子也会像小小的阿里一样长大，小石头也许会长成一座大山。
他曾经说：一座大山靠一只蝴蝶的翅膀就能飞起来。
所以呢，诗歌语言，骨子里就是隐喻。通过隐喻，诗人创造出事物的形象，在这些形象里，事物既是它，又不是它自身。不，隐喻超出事物本身。不把隐喻理解透，一个人写诗、读诗，就会出现困难。
隐喻有什么特点呢？它显得难解，总是模模糊糊，让人感觉有点怪异，有点朦胧，这都是隐喻的语言带给我们的。一首诗，只有突破语言和生活的常规，才能成为一首真正的诗。我们阅读它时，不能当报纸的新闻来读，我们需要一种超越常规的阅读，才能读懂诗。
阿多尼斯除了写诗，还干什么呢？
他还画画。这次来北京，他还教我画画呢。我实际上已经画过五六张了，画的都是圆圈儿，我不会画画，但是我想我连圆圈都不会画吗？其实，我的圆圈画得还是挺漂亮的。阿多尼斯画画，一开始是做粘贴，到中国以后他发现了水墨，于是现在他还画一点水墨画。他这个人喜欢画画，也爱音乐，“为了听懂音乐，我要把耳朵和想象力合为一体。”
他这个人说话也非常幽默，你要问他：在生活中除了写诗还干什么？他会说：其实我没有做任何事，除了诗歌。但是，他又会说：在诗歌中，我没有做任何事。也就是在生活里，诗歌是他最热爱的事情，他把一辈子的聪明才智想象智慧都奉献给了诗歌，但是在诗歌里面，他又说，我没有做任何事。为什么呢，因为人在诗歌里，没法实现任何一个东西，你没法在诗歌里开一个公司，没法在诗歌里建立任何实用的东西。
这包含的道理很深。那就是诗歌它不需要你去做任何事情，如果那首诗特别动人，读的人当即就领会到它的美妙了，他的生活中就平添了一份美，而他有这份美，不需要去特别感谢诗歌，也不用感谢那个诗人。
所以，一个诗人写出了好诗，他才又能说我没有做任何事。这说明，诗歌本身是一种无功利的东西，但是它能够奇妙地作用于人的心灵。阿多尼斯被全世界确认为大诗人，因为他的诗歌被翻译成各种各样的语言，全世界的人读了都得到启示，都感到温暖，感到美。
最后一个问题，阿多尼斯如何看待诗歌的作用？
他说：“友谊、爱情、诗歌，是我人生的三大支柱。生活太美了，其中充满未知。即使一个人活上几辈子，也不能穷尽生活之美，不能穷尽生活的未知。对我而言，生活永远是求知、探索、旅行，向着无穷进发。”友谊、爱情、诗歌，实际上是同一回事，甚至可能就是真、善、美，但阿多尼斯把友谊放在爱情、诗歌之前，这个倒蛮有意思的。
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是需要支柱的。不管你想当官还是发财，你都需要追求点儿什么。在这段话里，他还感叹生活太美了。生活太美了，并不只是说你到了九寨沟或是登上了黄山登上了泰山。生活太美了的理由，是其中充满未知。这是阿多尼斯的诗学。他希望诗人把心灵的全部、把身体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向未知打开。写诗，不是为了只去继承已知的东西。什么是已知的？唐诗宋词是已知的，当然，我们对它的理解永远是未知数。我们还要写我们的现代诗，我们不必再押韵了，我们用自己日常的语言去写我们的内心我们的感觉，这就是未知。
诗歌说穿了，是向着未来的。
我为什么在儿童诗歌课里面，只教自由体诗？并不是古诗不好，古诗非常美，非常伟大，我的案头是离不开陶渊明王维的诗的，但你要让我给孩子们指一条未来诗歌的路，那我不会说是古体诗，而一定是自由体诗。诗歌在阿多尼斯身上，实际上是一种向着未知勇猛的探索，探索的条件就是你的生命你的身体你的整个感觉的能力，你不能把自己束缚在某个地方。诗歌最怕的就是僵死教条。
诗歌有什么用？
我用阿多尼斯的智慧之言回答：“诗歌安抚了想象力，却让语言感到恐慌。”这说明，诗歌中的语言，永远带着让人惊奇的东西，那些陈词滥调是诗歌的大敌。
“诗歌是一种爱，它让夜晚不那么黑暗，它让白天更加透亮。”爱是能把我们照暖的光，他觉得诗歌也是这样一种爱的光。夜里不再黑，白天更明亮。
“当哲学沉默，当科学陷入迷茫，当一切知识都因为不能解决人类面临的问题而默不作声，艺术，尤其是诗歌，仍然对存在的未知有话要说。所以，诗歌，是所有的言说者都陷入沉默时唯一的言说者。”当谁都不愿意、不敢说出内心的感觉和真话的时候，诗歌仍然敢于说真话。诗歌是完全跟真理站在一起的自由的力量。一个人懂了诗歌，他就懂了——生活着，要自然，要自由，这样才能得自在。
说到真理，他还有这么一段话，活泼泼又活生生：“真理并非来自外部，并非来自书本、教规、法律、思想或教导。而是来自内心，来自活生生的体验，来自爱，来自同万物及宇宙的真切联系。”一切鲜活的东西，一切个体的你，只有同星空和想象建立起联系，才能催生出诗歌。他还说：时间是铃铛，诗歌和爱是最美的铃声。
他这次来北京，除了送给我两张画，还题赠给我好几本书。其中有一本译成法语的诗集，名叫《混乱，抱我入怀》。里面有一首短诗，我很喜欢。我就念一下这首诗，来结束今天的讲座。这首诗的最后三行，我要特别讲一下。
我只能是我自己。
我只能是另一个人。
我活在两个死亡之间。
这三句诗非常深刻。我只能是我自己，我们都同意。但第二句，我只能是“另一个人”，也就是我们永远活在我们和另一个人的关系里。我们从哪里来？爸爸妈妈生下了我们，所以我们其实也是别人，别人就是我们。最后，我们活在“两个死亡之间”：因为死亡之间，才是生命。
探索答案
大嘟（10岁 成都）
什么是水
无形的镜子
什么是森林
春天的影子
什么是阳光
温暖的灯泡
什么是蜗牛
爬行的螺旋
什么是星星
闪烁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