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李海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要休息了，你的睡眠时间是有限的，不然到时候醒了可就麻烦了。”
“不对啊，我要是醒了，那不就直接从梦里出来了吗？哪里还用得着费这些功夫。”李海面露轻松之色，找了个干净地，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你以为现实中的你醒了，梦里的你就会醒吗？”何渡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难不成现实里有一个我，梦里还有一个我？”李海瞪大了眼睛。
“说了你也不懂。简而言之，你要是不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何渡说罢，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底划了一下。
“我怕了你了，成不，你可别乱来啊……”
李海秒怂，乖乖地跟在了何渡身后。
“你确定对于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说了吗，我没来过这里，压根不知道这是哪，能有什么印象？”
“有些难办啊，这是你的梦，这地方连你都不知道，看来我们是走不出去了。”何渡冷冷地看着李海，与此同时，他摸出了那面镜子。
镜子不是武器，却能够通过血字，给予提示。但何渡明白，这绝不是镜子的唯一用处。
他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镜子。
鲜血涂满了整面镜子。
“坏了，一定有凶险的事情要发生。”
头顶的天变了色。
漆黑到殷红。
几片云彩像是蘸满鲜血的棉花。
“这，这天……怎么……这是什么情况？”李海指着天空，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一滴鲜血落在了何渡的额头上，何渡轻描淡写地擦了擦。
“要下雨了。”
“下雨，下什么雨？”李海有些讶然地看着何渡。
“血雨腥风。”
何渡话音刚落，平地就起了一阵狂风，卷集着树下堆积的落叶，朝他们俩扑了过来。
枯黄的叶子染成了红色，鲜血在叶脉里汩汩流动。
“怎么办，你快出出主意啊。”李海一边闪躲，一边冲着何渡大吼大叫。
“荒郊野外，你要到哪里躲？”何渡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凭叶子拍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他有一种预感，这雨的降落一定有它的目的。
绝非来者不善。
或许，是想提醒自己什么。
李海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一旦身上被叶片沾上，便哇哇大叫。何渡索性闭上眼睛，堵住耳朵，眼不见，耳不闻，心不烦。
又一滴血落了下来。冷冰冰的。
这一次，何渡没有去擦它，而是让它顺着自己的额头滑到鼻尖，再由鼻尖落到地下。
他的脸，被一道血线分成了两半。
风越来越紧，树叶沙沙作响，似是一群正在经受酷刑的人发出的沙哑的嘶叫声。
血腥气充满了天地之间。
血云涌动，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几颗硕大无比的心脏。
“哗——”一声，血雨倾盆，经过林间枝叶，浇在了何渡和李海的头上。
原本还在哇哇大叫的李海一刹那愣住了，像一根木头一样，直直地站在血雨中。
他的衣服被浸湿了，胳膊、脖子、整张脸、乱糟糟的头发都被染成了红色。
像极了一个被活生生剥掉皮的人。
何渡立在原地，任凭血雨冲刷，巍然不动。
雨停了。
绿得发亮的树，黑黝黝的泥土，两个立成雕像的人，都变得血淋淋的。
李海的整个梦境，都泡在了鲜血里。
两个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何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海。李海还没有缓过神，身子一个劲地发着抖。
“喂，雨停了。”何渡喊了一声，李海没有反应。
于是，他走到李海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抬手便甩给了他一个耳光。
李海惊恐地看着血淋淋的何渡，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何渡笑笑，把小镜子举到了李海的面前。没成想，李海往镜子里只看了一眼，便惨叫一声，忙不迭逃命似的跑了。
“有这么夸张吗”，何渡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不就是带了点红吗？”
他追上了李海。
“跑什么？”何渡抓住李海的肩膀，让他不能动弹。
“有鬼，镜子里有鬼啊！”
“镜子里的是你自己。”
“不，不是，那是一只鬼，一只能把人吓死的恶鬼！”
“的的确确是你自己。你应该这么想，筱婧见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没准也会像你一样吓得精神失常。所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海摸了摸自己的脸，拼命地摇头：“不，我刚刚看到的绝对不是我自己！”
何渡很无奈，他没有想到，不就是全身都是血嘛，李海一个大男人哪里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算了，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找到血字提示的那栋楼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了过来，何渡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待光散去，他睁眼一看，吃了一惊。
树林消失，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清澈的湖水。
“水，是水啊，你看到了吗！”李海激动地晃着何渡的胳膊。
“我看到了。”何渡的眼睛盯着湖水，心里疑惑丛生。
湖水出现的用意何在，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扑通”一声，李海跳进了水里。
何渡心里一紧：“你干什么！快上来！”
“你也下来啊，趁身上的血还没干，赶紧洗一洗，不然一会儿干结在身上，你想洗都洗不掉了。”李海极为悠闲地搓着身上的血，似乎已忘了自己正身处噩梦中。
何渡本以为水中会潜藏着什么危险，但看了一会儿，却是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看样子，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算了，我也去洗一洗，别等血真干了，那可就难受了。”何渡也跳了进去。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你看看你，疑神疑鬼的，这在我的梦里，我还不比你清楚。”
何渡冷哼一声，游到离李海很远的地方。他想少些叨扰，一个人静静。
待把身上的血迹洗得差不多了，他回到了岸上。
而此时的李海，正闭着眼睛，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
何渡催促道：“洗完了就出来，不要浪费时间，这对你我都不利。”
李海怕何渡再用点手段，让自己受皮肉之苦，便极不情愿地游到了岸边。
正当他起身想从水里出来时，只听“咔”一声，湖水瞬间凝固成了一面镜子。
李海的半截身子卡在了里面，动弹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