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情况如何？”姞彧开着对讲机，视野不离屏幕，那是水下探测专员通过微型摄影仪实时传送过来的。
屏幕上，画面抖动不断，视野照明仅靠潜水员头顶的照明灯，通彻的蓝绿色湖水随潜水员身体的潜浮而涌动着，四周只有水流波动的声音，却也安静的可怕。
“我们正在下潜，下潜深度此时约为三百米，暂未见底的迹象。”许是水下信号传递不稳定的缘故，对讲机里回响着嘟嘟声，对话声音也稍许含糊。
“继续。”
潜水专员分两人，目前水下进行探测的为百泽和炎泽，百泽负责实时通讯的连接。两人穿着高密度全封闭的潜水衣，能减轻大部分的静水压力。二人负责找到失踪的阳羚儿，此时他们已在湖中游荡多时，无法辨别方向，只能依靠岸上的工作者提供行进讯息。
“这里真的空旷，像走不出去的梦魇。”百泽像游鱼一般在水底灵活地游动着，隔着潜水面罩，探明灯只能照亮极小范围，整个空间都被黑暗团团包裹，望不见边际，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压迫感。
“嗯。”炎泽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已经落后许多，但百泽并未发觉。
在炎泽的视野里，周围全是光怪陆离的光，耳朵里不断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像身处蹦迪厅似的，整个画面时大时小，绕的人头晕脑胀，他以为是水压的缘故，并未在意过多。
“炎泽你是遇到什么事情吗？雷达图显示你落后很多了。”耳塞内传来姞彧的问候。
“我没事。”炎泽感觉有些疲惫，赶紧晃了晃脑袋，抬手艰难地扭动着面罩下方的旋钮，重新调整了一下耳塞内的声音大小，追了上去。
但眼前太炫了，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大力摇摆着的画面，远方漆黑一片，不见百泽的身影，他有些慌了神，在原地小幅度上下浮动着。
“这里是炎泽，呼叫呼叫，我状态不对，请求返回。”他对着对讲机晕乎乎地喊道，却迟迟未收到回讯，百泽也消失不见，他准备将音频调到与百泽单独的频道上，折腾好久，迟迟没摸到调音频的旋钮，几个旋钮离得很近，稍有不慎便会选错。
“呼叫呼叫，这里是炎泽。”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声音越来越微弱，微弱到听不清回音，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一片死寂。
莫非出事了？他猛地一惊，脑子里涌现出无数遇袭的可能性。但周围也没什么能对岸上之人构成威胁的事物，难道是那边的人？
他胡思乱想一通，下意识地摸出腰间的折刀，游向更深处。
湖岸边。
“炎泽的信号找到了吗？”百泽急切地询问道。
操作员快速地览过漆黑色屏幕，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红点在界面上停滞不前，那是百泽的信号源，“故障排查无误，现在只有一种可能，他把信号传输器关了。我们无法与其取得联系。”
“关了？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姞彧不安地问道，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如若是炎泽也加入到失联的名单里，那任务只会越来越棘手，此时距离阳羚儿跌进湖中已过了半日，正常人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早已没了生命迹象，但他总感觉还有转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副队长紧紧握住拳头，眉眼处闪过一丝焦虑，“会不会是叛变？”
“不可能！”姞彧厉声呵责道，他相信炎泽绝不会叛变，即便他往昔里嬉皮笑脸死不正经。
“潜水装备还有剩余吗？”他忽然觉得心力交瘁，所有的工序都是按照模拟计划来，每一个步骤都没有偏差，现实却偏偏瞬息万变，好像某个隐秘的不可抗因素掺杂了进来，将原本行驶于正轨上的计划一点点带向偏离的方向。
“还有一套，不过剩余那罐气瓶的氧气存储量不是很够。”
“拿过来。”姞彧把对讲机交到副队长手里，他打算亲自上阵，将跑偏的火车拉回来。
“我去吧。”姚束主动站了出来，“你是主要负责文件工作的，久坐于办公室内，指挥还得靠你，这样的任务现场我是最佳人选。这里可没有什么女士优惠的制度。”
她朝姞彧笑了笑，接过那套潜水服。原本的计划里初定的潜水员本是她与百泽，但炎泽主动请缨，又拍着胸脯像大家保障务必会把人带回来。她与百泽本是默契程度极好的搭档，表面上看来炎泽在体能方面的确有较大优势，但团体战斗，更需要的短时间内无法磨合的配合度，姞彧考虑到姚束是女孩子，体能方面的确吃亏，又加上白天在浅水区泡了一天，左右考虑下，这才临时决定名额替换了。
在工作员的辅助下，姚束安置好了所有装备，锁好配重腰带后，纵身跃进湖中。
姞彧死死地盯着屏幕中正一点点靠近的两个红点，心底默默祈祷着，只求那捣乱的神秘物体就此停歇，现在计划内已容不得半点失误。
…………
隔着屏风，阳羚儿惴惴不安地看着胖女人的背影。
她正在跳舞，舞姿神秘又缓慢，动作拆解开来，一招一式像极了刻在壁画上的祭祀舞蹈。阳羚儿坐在案前，脑子里全是自己身穿红衣，于万人前跳舞的画面，跳的竟就是那支舞蹈。滚烫的茶水上水气袅袅，眼前的画面皆融于水雾中。烛光在彩绘山水的屏风后面闪烁，就像一场没有声音的皮影戏。
她被胖女人带到这个不知名的楼阁里，侍女帮其包扎完伤口，沏好清茶之后便循规蹈矩地退下了。
她依稀记得附近有条河，名为樱河，风月场所花影楼正是傍河而建，正当她打算透过木兰雕花欣赏楼阁外的美景，正巧求证一下是否真有那么一条河的时候，静坐于屏风后的胖女人便跳起了舞。
是敌是友，暂且未知。她竟有些钦佩自己，面对如此场面处变不惊，即使她开始怀疑这不是梦境，而是一场穿越。
如果把她的经历编成一本书，那必定是个曲折万分的故事，就是连她自己，也会看得云里雾里，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