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撂在这，其实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在给她机会选择，要么滚，要么彻彻底底归附于畅春园，不再当大夫人的狗。
现在，就是她选择的时间。
不过陆香芫从未想过要投靠任何一方，她心中最清楚不过，靠山山倒靠海海啸，所以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留在季府，她一心只想离开。
“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小动作的。大夫人说了，让我来给大少爷治病，虽然我也不懂大夫人为何偏就非得让我来，但既然让我来了，我自然也会做好自己该做的，绝对不会贪图多一分。给大少爷的病治好，我立刻离开这儿，绝对不会多待一刻钟。”
她话中的意思也已经十分明白，她并不贪图季家，只想快些离开。
可话到了季十那儿，却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只觉得，她是不愿接受自己的提议，仍然选择跟大夫人站在一边儿。
好，很好。
“大少爷的病，不需要你这种居心叵测的人来治。”一时间，季十说话语调更冷，甚至连表情，也彻底阴霾。
陆香芫有些无辜，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便只是呐呐不吱声了。
这个人，喜怒无常，她没什么好跟他说的。
反正说了，他也不会听。
“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陆香芫放下碗筷，准备走。
季十却拦住她的去路，堵在她面前，“大夫人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陆香芫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你知道了？”
“所以你不要想着动什么歪心思，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陆香芫简直都要被他气笑了，想象力这么丰富，您老怎么不去演戏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要交出来的。”陆香芫白他一眼，转身离开。
夜色撩人，可夜，却也分外折磨人。
拉了厚重窗帘的房间内，低沉压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季十从暗门进去，看到窗边坐着的人影，不禁皱了眉头。
“怎么还不睡觉？”季十走过去，看着那瘦弱的身躯，看着他寂寥孤寂的模样，随手拿过一旁的披风递过去。
“哥，外面是什么温度啊，会不会很热？风是感觉的呀？你说月亮的光和太阳的光有什么不一样啊？”季容透过那扇唯一能够透光的窗户，看着外面。
皎洁的月挂在天际，今天是十二，月亮虽然还缺了一角，但清晖飒飒，将整个院子都照的分外亮堂。
“不想出去看看吗，我带你出去。”季十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落寞的眼神，立刻说道。
话说出口，他就觉得冲动了，可已然说出，便不可辩驳。
“真的可以吗？”他转头，目露希冀的看着季十。
“现在是晚上，应该可以。”季十看出他的渴望，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只是呐呐说道，而后指了指外面的院子，“但只能在院子里走走。”
“好，好啊哥。”季容显得很开心，一下子从软塌上跳下来，快步走到季十面前，激动的想伸手拉他。
可刚到他面前，便停下了动作，堪堪站在那儿。
“走吧。”季十看到他的动作，却没在意，只是含笑转身，往暗门的方向走去。
身后之人，飞快敛去尴尬的神色，只余开心。
出了屋子，一阵暖风吹来。
正是春末初夏的季节，温度适中，风吹过，十分舒适。
刚出屋子的时候，季容还有些紧张，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眉眼间也全是害怕。
可瞧见外面当真一个人也没有，就连风吹过都是舒适的，安静的，他才渐渐平复下来。
“哥，外面真好。”季容站在抄手游廊的边柱上，伸手抓风，玩的不亦乐乎。
季十、哦，不，应该是季聿。
季十原名季聿，他的身份，才是这畅春园的大少爷。
而季容，是他双生弟弟，在季家排行老二，也就是旁边那栋夏禾院的主子。
只是……
他从小生病，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便与季聿调换身份。
季容成了名义上的大少爷，而季聿，则整日扮做小厮，成了季十。
季聿这会抱怀靠墙站着，眉目含笑，看着季容开心的模样，眉眼也舒展了几分。
因为他隐在暗处，所以若有人从旁边走过，倒是一眼瞧不见他所在。
所以当两人听到那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时，都是一惊。
“季十，你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那儿干嘛，吓死人了。”陆香芫起夜喝水，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便起身看了看，却瞧见季十站在廊檐下傻笑。
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她不禁撇唇，朝着季十走了过去。
他们两人相处的状态，其实还蛮奇怪的，不过毕竟她还得在畅春园待一段时间，跟季十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可她还没走到廊檐下，就听到季十声音惊慌，语调不稳的大喝道，“你、你别过来。”
说话的是季容，他这会很紧张，目光一瞬不瞬的凝在陆香芫身上，心口突突的跳。
季聿往更暗处隐了隐，一时间两人都很紧张。
他们不能叫陆香芫看出任何异样，所以季聿递给季容一个眼神，但因为太过昏暗加之季容这会万分紧张，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
“你怎么了？”被吼的莫名其妙，陆香芫忍不住问他。
季容一手紧紧握住廊檐下的柱子，掌心全是细密的汗。
他现在很紧张，也有点害怕，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微微眯起眼眸，不敢去看陆香芫，只强迫自己冷静，镇定。
“我、我没事……没事，你，你快回去睡觉吧。”他的声音跟季聿是有些微不同的，但因为紧张他声音又低了几分，这样一来跟季聿说话的强调便完全不同了。
想到他先前的伤，陆香芫有些担心，以为他是又出什么问题了，“你真的没事吗？你的声音怪怪的，是不是又不舒服啊。要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倔得很，不舒服就说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陆香芫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快走到季容面前了。
季容这下更慌了，呼吸粗重，在这静谧的晚上，分外明显。
他略带着急，语气更是急促，“我真的、真的没事，你……”
他想说，你别过来。
可话还没说完，陆香芫已经快到他眼前。
月光洒下，照的他脸色格外惨白。
陆香芫更加担心，脚步飞快，三两步便走过去，“还说没事，你看你额头全是冷汗，脸色也差的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