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罗德望着窗外喜庆的氛围，愈发想念自己的家乡，现在槐镇应该很冷了，爷爷的气管炎会不会复发，奥沃村普兰特大概会请巫师施法，祈祷来年丰收，艾斯城的人们估计会想起四月的那场大雪。“更加不想留在这里了。”罗德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赫莱尔四处闲逛，他对每一个到过的地方都有充足的兴趣，他进入酒馆（一个十五岁模样的孩子就这样走进去门口的酒保不管一管吗），墙上贴着的布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照着上面的地址去找人，不多久就和他们签下了契约。他回来后告诉罗德明天就可以出发了，罗德不太放心，重新去了一趟酒馆，结果那份所谓布告居然是寻宝猎人的招募，罗德终于明白不能让赫莱尔单独行动，在他身上下了风灵。当然第二天罗德还是跟着寻宝猎人一起走了，毕竟他待不下去了，反正自己只是顺路，又不会真的去找所罗门王的宝藏。寻宝猎人带着骆驼行走在茵蔯沙漠，罗德发现极昼真是有用，平时只在晚上行动的魔蝎之类的魔兽统统长眠了，因此一路上非常顺利。这支队伍里有七个佣兵，一对盗墓者兄弟，一个匆忙赶路的商人，一个炼金师，还有两名蹭饭的路人。罗德跟炼金师烈焰谈话才知道他是因为会制作一种腐蚀性极强的药水才加入的，佣兵的头目是个虚荣的家伙喜欢别人叫他的姓氏布莱克，商人怀特要在十五天内交货，盗墓者兄弟一个叫六斤，一个叫七斤，据说他们有个大哥叫五斤，结婚后就洗手不干了。晚上（其实应该叫白夜），罗德跟赫莱尔躲进厚厚的帐篷里睡觉，怀特悄悄地进入两人的帐篷，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在队伍里，只有我们不是冲着宝藏去的，但我担心其他人或许会逼着我们同行或者干脆灭口。”罗德打了个哈欠：“放心，罗马尼亚政府并不禁止盗墓，他们的金币来源之一就是用古代遗迹里的黄金重铸得到的。”不管怎么样，罗德还是劝他放宽心，“想太多容易秃顶。”在极昼结束的那一天，众人迎来了第一个落日，也是分别的时刻。怀特、罗德、赫莱尔离开寻宝队伍，带着一半骆驼往西北的海岸走去，其他人则继续在茫茫沙漠里寻找财宝。安全离开队伍让怀特松了一口气，他都有心情给赫莱尔讲鬼故事了，“到了半夜，小明被尿憋醒，他昏昏沉沉地走出营地，远处传来魔狐的叫声，小明就这样睡着了。第二天，小明起来发现整座营地都不见了，他一度认为被抛下了，直到后来他在别处听寻宝猎人说在所罗门王的从葬陵突然出现一座营地，里面的尸体和他知道的人基本一致。传说在沙漠游走的幽灵骑士会把所有觊觎所罗门王宝藏的人丢进陵墓里陪葬，他们出现时会有三个预兆，一是魔狐的叫声，二是令人昏睡的暖风，三是······”“苍白火焰组成的驰道。”罗德冷不丁冒出一句，怀特打了个哈欠，“你也听过啊。”“没有，但是我看到了。”东边两排鬼火连成线，漆黑的幽灵骑士像影子一样轻飘飘地驰骋在黄沙之上没有一点扬尘，罗德只觉得异常困倦，尽管一直在冥想，仍然陷入了沉睡。第二天，罗德猛地惊醒，赫莱尔和怀特以及帐篷全部不见了，只剩下一队骆驼。“怀特我丢你个知了球，好好的讲什么鬼故事。”罗德懊恼地咒骂，然后蹲坐在地，喃喃自语：“这让我怎么找啊。”怀特被赫莱尔叫醒，周围是堆积如山的金币，墙上点着长明灯，怀特颤抖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坟里，大概。”赫莱尔冷静地观察四周，怀特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过了好久，他才平复心情起身沿着墙壁一块块敲击，企盼找到暗道之类。赫莱尔突然问道：“所罗门王时代陵墓的构造是什么样的？”“内城中室放置主人的棺木和生前用品，按照身前住处建造同样的地下建筑，东室放置书籍、乐器，北室放置粮食、厨具，西室放置兵器、车具，南室是甬道和陶俑；外城是陪葬者的墓地，结构和内城一样但只有这里才会出现财宝。”怀特对盗墓这项全民运动还是很熟悉的。“南面吗。”赫莱尔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辨别方向的标志。难道只能碰运气选一面。赫莱尔犹豫了，而怀特已经在墙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遗言，“起码不用担心后事，毕竟这里有这么多黄金，一定会有人来挖的。”六斤和七斤熟练地钻进盗洞里，其他人跟着他们爬进去，地宫里除了七斤手里的泛着诡异绿光的油灯没有丝毫的亮光，寻宝故事里大多进入地宫就会有数不尽的财宝或是致命的机关，然后一堆人为了独吞互相残杀，但实际上绝大多数盗墓者是窒息死的，往往是做了十全准备后被坍塌的泥土活埋了，其他人根本来不及救，在专业人士的带领下，众人下到了甬道，这时队伍产生分歧。“只有外城有黄金和珠宝，内城除了棺材就没有值钱的货色，干这行想活得久就不能动主棺。”七斤扯着嗓子朝布莱克吼道，“要死你自己去，别牵连我们。”布莱克声音像一块寒冰，“你们的眼光仅限于此，真正的宝物从来不是金币而是那些陪葬的书籍，尼雅将军作为所罗门王开辟帝国的臂助，无论是军事上的成就还是个人武力都属于最顶尖的那批，他生前修炼的功法，撰写的兵书难道不比那些金币更吸引人吗？”六斤明白布莱克不会听他们的劝，于是他建议：“我和七斤在外城，你们去内城，一旦发生意外，我们会先一步离开，当然，备用地图会给你们一份。”队伍一分为二，烈焰也想跟着六斤兄弟，但是布莱克才是雇主，况且他不见得会愿意放走唯一的医生。六斤和七斤郁闷地选了一座墓室开挖，挖到一半，一把短剑从另一边透过，接着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赫莱尔和怀特费力钻出来，“里面全是金币，恭喜你们发财了。”怀特气喘吁吁地说。六斤兄弟了解了事情经过一阵感慨，四人加大了墙洞，大把大把的金币被掏出来，另一边，布莱克等人也顺利地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进入内城的时候，一个恶魔已经被唤醒。罗德牵着骆驼往来时的路返回，希望留在赫莱尔身上的风灵可以给自己一个方位，可是没什么用。罗德躺倒在沙地上，哪怕再来一波幽灵骑士把我带过去也不是不行，他颓废地想着，然后就看到了天空中飘过的帆船，罗德连忙爬起来，丢下骆驼朝着那艘船赶去。罗德看着那船停住就放慢了脚步，开始思考该怎么请求帮助，因为“飞船”的主人是传说中的大盗跖。跖原是罗兰公国的将领，后来罗兰被所罗门王国吞并，跖就成了盗贼，也曾组织流民反抗，失败后以劫掠过往商队为生，因为只谋财不害命被称为“义贼”，由于跖有一艘神奇的飞船，其行踪难以捉摸，一直到罗门帝国成立仍然没有人能剿灭他，后来他曾计划破坏罗门帝国的首都，给所罗门王一个“惊喜”，然后神就给了所有人类一个更大的“惊喜”，不知道为什么，跖和他的手下全部以亡灵形态活了下来，和幽灵骑士一样成为了茵蔯沙漠的七大传说。罗德鼓起勇气向前走去，见到了跖和他的手下，单从外观来看，就是一群会动的骷髅，但在罗德眼中他们都是生前的模样（罗德可以看见纯灵体）。跖并没有在意罗德靠近，人死后会在乎的东西不多，罗德尝试交流让对方带自己去陵墓，但是他拿不出实际的好处，结果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来意。跖大骂：“是不是汉子，绕那么弯谁知道你要干嘛，给你个机会，一句话说清，不然就滚。”罗德脱口而出：“请帮助我去所罗门王的陵墓，我要去救我的朋友。”罗德很怕他来一句“凭什么帮你。”不过他说的是“这不就行了，兄弟们，准备起航，我们去所罗门的坟头给他上柱香。”这么简单，罗德不敢相信，跖拉着他上了幸运号，这艘飞船比想象中整洁，当然就算脏乱他也不会说什么。飞船很快升空，船员没有扬帆也没有划桨就那样前进了，罗德想了想，最后还是去道谢了，“不用客气，实在过意不去就跟我讲一讲现在的人是怎么看我的。”罗德回忆一下，“有一篇杜撰的文章讲的是一个有名望的爵士曾劝你归顺新王国，他先是说夸赞你生的魁梧，长得漂亮，才智包罗天地，勇武且能统领士兵，然后说你以盗为生，他都替你感到羞愧啊，并且愿意为你引见尼雅将军，更除旧怨，做一方侯爵。你骂他把你当做愚昧的顺民，你生的魁梧长得漂亮是父母留下的美德，即便他不夸赞你也知道，如今他用功利诱惑你，拿对待普通顺民的态度来对待你是没有用的，更何况贪求占有天下的君王是可耻的，追求名节轻视生命是愚蠢的，所谓忠臣没有超过尼雅和亚多的，尼雅立下赫赫战功却自缢而死，亚多被称为国师却因炼不出不老药被杀，由此看来对君王的忠诚是不值得推崇的。天地是无穷尽的，人的死亡却又时限，拿有时限的生命托付给无穷尽的天地之间，就像流星一样迅速消逝，凡是不能够使自己心境获得愉悦而颐养寿命的人，都不能算是通晓常理的人，他用来说服你的全是你想要废弃的，然后你叫他滚回去里。”跖的脸色十分古怪，“其实当初的确有人来劝我归顺，我听得烦了就叫人抬了口锅，吓唬他说要煮了他，之后就没人来劝我了。”罗德笑出声来，“那你不归顺的原因也不是对追求功利的厌恶。”“我没那么高尚，我是绝对不会归顺的，”他嘲讽地说道：“毕竟在崇尚血统的罗门帝国，我们这些低贱的混血只配做奴隶。”高空的风更冷了，罗德裹了裹巫袍，专心为赫莱尔祈祷。陵墓内，众人被分隔在不同的空间里，他们面前是一个长着乌鸦头的人形生物，“欢迎来到无回城，我是这里的守护者，按照规则只有赢得游戏的人才能带着财宝离开这里。当然，只要你们不带走什么，现在我就可以送你们出去。”怀特和烈焰立刻选择放弃，六斤兄弟想了想也丢掉了到手的金币，赫莱尔干脆没拿，但是守护者却没放他离开。“真是有趣，你明明有肉身却没有灵魂，这样还能保持灵智，你究竟是什么呢？”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赫莱尔感到棘手，“按照规则，你应该送我离开。”“规则，那是什么，谁定的。”“所罗门王。”“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你居然真的把我当成看坟地的魔物，还是那个所罗门王，他也配！不过是趁着其他种族隐居才统一大陆就敢自封万国之主，不过是驯服了小部分魔兽就敢自诩万灵之长，不过是晋升了圣境就敢自称万神之王。不知天高地厚的爬虫，竟然敢冒犯真神，当初有着三天之首庇护的巨人族也不敢对祂有任何不敬，一个连守护灵都拿不出的种族却有勇气说出这种话，人族能延续到现在也是奇迹。”幸运号进入陵墓上空后，幽灵骑士也聚集到一起追逐着飞船，“待会儿你先进去，我们解决外面这些再去帮你。”“好，你们小心。”跖摇头说：“该小心的是下面的没头鬼，我们可是老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