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腹诽着，楚涟漪语气依旧柔和，此时还带上了些歉意。
“顾公子，真是抱歉了。谁都没想到药材铺会忽然出这种事情，您需要的药材恐怕我们现在拿不出来了，您不如去别家看看吧。”
赵嬷嬷眼神里微透出点疑惑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楚涟漪。
管理铺子的事情，一般都是侄子做的，姑娘从未接手过。此番虽然侄子入狱，可却也没在临走之前提起退定金的事情。
如今姑娘却陡然提出这一出？
楚涟漪被赵嬷嬷灼热的目光望着，却依旧淡定至极，目光紧盯着那个顾公子。
顾公子明显一愣，似乎也没想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他微微摇头：“赵家药铺的事情，奴……我今日也听说了，但因着我们合作那么久也很愉快。我们家都很信赖赵掌柜，也相信赵掌柜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所以，我们都愿意等着赵掌柜。”
楚涟漪眸光微闪。
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她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了。
心里这般想着，楚涟漪并未透露出半点情绪来，反倒用极为感动的语气道：“顾公子，难得这个时候，还肯这般相信赵掌柜。嬷嬷，若是赵掌柜无罪开释，日后跟顾公子的合作，可要多给折扣呢！”
“应该的，借顾公子吉言了。”
赵嬷嬷本就是宫里出来的，虽然出来也有十几年了，但到底眼力劲还是有的。顾公子明显看起来跟普通人家不同，因此今日侄子出了事情之后，顾公子也出现了，她便想着，从顾公子这里知道点消息。
可，他的口风实在太紧了，正在她什么都问不出来，自己干着急的时候，自家小姐来了，还没花多少时间，便把顾公子给说走了。
赵嬷嬷心内着急，面容上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些。见顾公子要走了，更是往前迈了一步，要拦下他，却被楚涟漪直接按住了手背。
赵嬷嬷只好任由顾公子离去。
赵家药材铺对面酒楼，顾公子缓步走进某个房间，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面前停下脚步，躬身道：“主子，奴才回来了。”
身形消瘦的高大男人，此时正站在窗前。
他剑眉星目，长相硬朗不失俊美。尤其是那双眸子，像是盛尽了星河无尽的星光，深邃明亮。偏偏，脸上的苍白瘦削，中和了那眸子的深邃，让人观之只觉温润，没有半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听到这话，他没有回头，才刚张了张嘴，便没忍住咳嗽两声。
顾公子立即变了脸色，赶忙往前走了几步：“公子，您没事吧？药呢，再吃一粒吧？”
顾南澈只摆摆手，嘴角微勾起弧度：“哪那么严重。”
他说着，直起身子目光落在此时正隔着一条街道，正直直望向他这个方向的女子身上，语气微透出些笑意：“北峦，那个姑娘刚才问了什么？”
北峦皱眉想了想，这才轻声道：“说来也怪。那位嬷嬷倒看起来极为着急的模样。可那个姑娘却像是不太在意。旁的她都没问，只问奴才退不退定金。赵掌柜此番定然无事，他为人又仗义，于是奴才便拒绝了。”
闻听此言，顾南澈挑眉，望着头戴帷帽的女子，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兴味。他语气轻叹：“跟在我身旁那么久，却还被一个弱女子套出话了，真是……”
这话一出，顾北峦不可置信的抬头：“公子，奴才暴露身份了？”
男人挑眉，朝着顾北峦望了过去，语气透着些漫不经心，只是嘴角的笑意幽深。
北峦看见主子的笑容，忍不住深思起来，半晌这才一脸懊恼，担忧问道：“那对公子有影响吗？”
相隔一条街的位置，头戴着帷帽的女子微微仰了头。
倒是敏感。
顾南澈微微退开窗台，坐在凳子上，嘴角的笑意幽深：“无碍。只是，北峦，从今日起每日两个时辰的史书。”
阁楼上的对话，楚涟漪自然不知，她也试图知道，那位顾公子究竟是哪家奴仆。
可，从下面望向窗台，本就看不太清楚，也只好作罢。
楚涟漪放弃追寻结果之后，便想跟嬷嬷解释她的做法。谁料，还未开口便感觉到了灼热的目光正望着她，可惜，抬头望过去之后，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怕是被戳穿了。不然，也不会是两道目光看着她。
不过，有个不仗势欺人奴才的人，大抵也不是什么坏人。
楚涟漪心下微安。
赵嬷嬷见姑娘此时还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还沉浸在思绪的模样，忍不住焦急的拉了拉她的袖子。
“姑娘，您刚才为何要跟顾公子提起退定金的事情？”
察觉动静，楚涟漪目光落在赵嬷嬷身上，笑了笑，用安抚的声音，轻声道：“嬷嬷，您太焦急了。不过眼下您就可以放下心来了。”
楚涟漪这话一出，赵嬷嬷神情微怔，随即就疑惑道：“姑娘，所以，您只跟顾公子谈了退定金的事情，就知道些什么了？”
楚涟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缓步走到马车，被春晓搀扶着上了马车，跟赵嬷嬷对坐，这才低低应了一声。
“不错，嬷嬷，您曾经是在宫里待过的，一定能看出来吧，这位顾公子的身份不简单。”
赵嬷嬷应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楚涟漪接着道：“那么不简单身份的顾公子，此时应该比我们得到的信息更多。若是赵掌柜没救了，那定金，他何必不拿回去？”
赵嬷嬷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即又张了张嘴：“可是，人家那么不简单的人，会把这点定金放在心里吗？”
楚涟漪微微摇了头：“嬷嬷现在是当局者迷了。这不是定金的问题，而是合作的态度。您注意了没？顾公子一个王公贵族的侍卫，在决定跟赵家药材铺要不要合作的时候，竟然不用过问主家直接决定，甚至未曾考虑过，赵家药材铺不能继续向他主家供应的问题。所以，他想来心里也有几分把握的，把握药材铺不会有事。合作可以继续！”
楚涟漪这番话一出，赵嬷嬷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真是人老了，竟然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了！姑娘，您可真厉害！”
楚涟漪原本笑着的嘴角，忽然微僵。
说实话，刚才跟顾公子面对面之际，她也不知道怎的，忽然就知道该怎样去做，又能得出什么结论了。
这大概也是时常做梦的助益吧。起码，她也算是在梦里见识了不少阴暗面了，能有长进也很正常。
不过，她梦里的赵掌柜，结局不是这样。是因为，这个顾公子在其中横插了一脚吗？
那，自己的梦里，为何不是这样的结局呢？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绕了一圈，楚涟漪就不再去想。
总归，结果是好的便好了。今日出来一趟，也算是得偿所愿。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珍宝阁，楚涟漪忽然想起，半个月前就在这里被人英雄救美。
心下微动，楚涟漪赶紧叫停马车：“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