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暮和小七楞在原地,甚至忘记了逃跑。
锁孔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却似乎因钥匙不合,卡住许久不动。
门外的人执着地换3了好几把钥匙,每当钥匙插入一次锁孔,燕暮和小七便惊出一身冷汗。
当又一把钥匙从锁孔中拔出之后,门外传来一声叹息。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船长先生!船长先生!”
魏斯的声音?燕暮抬起眼睛。
咚咚咚!
“船长先生!”门外的魏斯又敲了几下门,见屋内依旧没人回应,便无奈地离开了。
许久,敲门声不再响起,燕暮和小七依旧楞在原地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走了吧?”燕暮看向小七。
“走了……吧……”小七蹑手蹑脚地挪到门前朝猫眼里看去,视野里,门外并无人等候。
“走了。”小七像燕暮比了个手势。
“赶紧的!快把这些东西收拾了!”燕暮将抹布扔到小七身上,慌忙地收拾着房间,“我来整理东西,你来清理血迹。”
“好。”小七接住抹布,仔细地清理着地板。
一个小时之后,燕暮和小七终于望着整齐干净的房间松了口气。
客房内,刚洗完澡的穆嫣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袍,抱着膝盖坐在被褥之中。
“你以后,不要那么轻易相信别人。”小蛇伏在穆嫣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要不是有那个影守帮你,你连命都没有了。”
“我知道的。”穆嫣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着她宝石般美丽的双眼,“可是我一听到他说他们失去了孩子就心软。”
“你对他心软,他对你心软了吗?”小蛇吐着信子幽幽地说道。
穆嫣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将膝盖抱得更紧了些。
“好啦……”小蛇用头挨了挨穆嫣的手,“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船长和那个骗你的混蛋。下次不要再上别人当就好了。”
穆嫣紧紧地缩成一团,沉默不语。
“别难过啦,不怪你了……”小蛇不知所措地安慰着穆嫣。
“小蛇。”穆嫣突然抬起眼睛。
“怎么了?”小蛇发现穆嫣的眼中有泪。
“我是恶魔吗?”穆嫣望着小蛇的眼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沉重的话语。
“……谁说的?胡说八道!谁敢说你是恶魔!看我怎么收拾他!”小蛇气愤地咧开了锋利的牙齿。
穆嫣抱着胳膊,将下巴轻轻地磕在手臂上。
“我听说十字架是用来镇压恶魔的。人们将恶魔困在十字架上,然后神会审判他们,让他们在曙光之下化为灰烬。”穆嫣轻轻地说道。
“那只是个传说,再说了,你不是好好的吗,哪来的什么化为灰烬。”小蛇盘起身子,尾巴轻轻地摇着,“别想太多啦。”
“是这样吗?”穆嫣抬起头,对着小蛇轻轻地笑了笑。
“就是这样,你怎么会是恶魔。”小蛇看着穆嫣的笑,终于松了口气。
穆嫣轻轻从床边站起身,长长的睡袍裙摆拖至地面,挨着她雪白的小脚,她一步步踮着裙摆走到窗户边。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之中,在海面撒下一片波光粼粼的银辉,抬眼望去一片无边无际,不知归期。
她不傻,这一路下来,离开家人,走进人群,她发现了太多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
她不爱吃东西,她从来体会不到人们所说的任何酸甜苦辣,如果不是为了能够有力气前行,吃东西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她曾问过,妈妈眉间的那个印记是怎么回事,妈妈告诉她不用觉得奇怪,等她长大了自然也会生出一个那样的印子,可她似乎也从未见过其他的人像他们一般有那样的印记。
她从来感觉不到累,从来都不怕冷,不会觉得饿,不会生病,除了幼时那次被玻璃扎伤了手,受伤的时候伤口也不会像人们那样流出血来。
十字架上没有绳索,没有任何能够固定住她的东西,她却像被定住了那般,不说挣扎,连一声呼喊都发不出来。
那年在神庙中,村民们空洞着一双双眼睛,喃喃地唤着她魔鬼……
穆嫣沉默地立身在窗前,纤长的眉眼如秋水般温柔,宁静。
……
“穆嫣!”燕暮推开房间的门,蹦蹦跳跳地走进了房间,“我回来啦!”
“小蛇!”小七坏笑地学着燕暮的声音和动作,“我也回来啦!”
“这是……”穆嫣第一次见着化为人形的小七,疑惑地问道。
“还能有谁……”小蛇翻着白眼,“就那只臭狐狸呗!”
“喂喂喂!哪里臭了?!我们刚刚洗完澡换好衣服,比你香多了!”小七伸出手去拍小蛇的头,却被小蛇轻松地躲开了。
“哼。”小蛇一脸嫌弃地往离小七远些的地方挪了挪。
燕暮和穆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下好啦,我们四个又可以好好地待在一起了!”燕暮往床上一扑,抱着被子滚作一团,“我好累啊,几天没休息了。”
“我也好累!”小七也往床上一扑,柔软的床垫将一旁的燕暮弹了起来,“哇……燕暮,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到能躺人的地方就往上扑了。”
穆嫣看着两个瘫在床上的家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是开心又是心疼。
“今晚我们四个一起睡在床上吧!”燕暮搭着小七的肩膀看着穆嫣和小蛇。
“我同意!”小七积极地答应着。
“我说你!”小蛇爬上床垫,停在小七跟前,“你赶紧变成狐狸!你这么大只躺床上怎么睡得下四个人?”
“睡得下睡得下!”小七一把将小蛇揽在怀里。“你看,你让个位床上还有那么大个空呢!那个穆嫣啊,快上来!关灯,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放开我你这臭狐狸,信不信我咬死你!”小蛇在小七的怀里一个劲地挣扎着。
“不信不信。”小七摸摸小蛇的头,“你才舍不得咬我。”
穆嫣看着几个同伴们,终于释怀地笑了起来。
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管我们是谁。
能够这样好好地在一起,在他们的陪伴下一路前行,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他们,就是当下彼此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