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光穿透湖面的薄雾,飞鸟俱静,整片森林氤氲着墨绿色的水汽,静谧,诡异。
“小蛇怎么样了?”穆嫣在火堆边许久才守到了水开,捧着水壶焦急地奔向湖边的树底。
“还是没醒。”燕暮伸手抚着小蛇的身躯,“全身僵硬,像石头一样。”
穆嫣低下头,轻轻地将小蛇从草地上捧到怀里,坐在树下久久地沉默着。
“穆嫣……”燕暮心疼地看着穆嫣和小蛇,欲言又止。
“小七……”燕暮无助地回过头。
此时的小七已化为人形,正崩溃地跪在地上用手刨着地上的泥土。
“这样真的有用吗?”燕暮蹲下身,帮着小七一起刨土。泥土和细小的沙粒嵌入指甲,他们却顾不得疼和停下。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小七埋头刨着土,双手之下,已经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坑,“你去湖边盛两壶水过来,倒在坑里。”
燕暮立马转身,朝湖边跑去。
两趟之后,坑里已经注下了半池的水,小七这才起身,长时间下蹲的动作引起了一阵强烈的眩晕,他跌跌撞撞地挪到树下,抱起穆嫣身边的开水倒在坑里,试探好水的温度之后,小七转过身。
“穆嫣。”小七脸色苍白地喘着气,“把小蛇放进来吧。”
穆嫣回过神,静静地将小蛇递向了小七。
小蛇通身冰冷,僵硬的身躯盘作一团蜷缩在小七的怀中,双目圆睁,冰蓝色的眼睛却再也不见任何一丝光彩。
小七轻轻地将小蛇放进注满温水的小坑之中,退后一步,示意燕暮带着穆嫣离开。
……
“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嫣抱着膝盖坐在湖边,一阵阵地啜泣着。
“今早醒来就是这样了。”燕暮叹了口气,“小七一直在自责自己不该睡着,没有早点发现小蛇出了事。可他昨天带着我们飞过河已经用光所有力气了。”
二人望着面前的湖水久久地沉默着。日头升起,湖面上的薄雾渐渐散去。
“这个地方有问题。”穆嫣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神情凝重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燕暮望着湖面回过神来。
“天上。”穆嫣扯了扯燕暮的袖子,“两个太阳。”
燕暮立刻抬头望去。
“没有啊穆嫣……”燕暮疑惑地环视着天空,“我只看到一个。”
“两个!两个太阳挨在一起,你没看到吗?”穆嫣晃着燕暮的肩膀,一手指着天空。
燕暮再次定睛看去,依然只有一轮烈日高高地挂在天空,四处不见穆嫣所说的第二个太阳。
“穆嫣……”燕暮担忧地望向身旁一脸凝重的伙伴,“小蛇会好起来的……”
穆嫣沉默地望着刺眼的天空,毫无回应。
“两个太阳……”穆嫣喃喃地自言自语,忽然她的眼睛一亮,迅速地起身朝湖边的大树跑去。
“穆嫣!小七叫我们在这里等他们的!”燕暮站起身冲到穆嫣身边拉着她的手。
“我知道怎么救小蛇了!”穆嫣撒开燕暮的手,继续朝树下跑去。
“小七!小七!”穆嫣一边跑着一边朝着树下捧着小蛇的小七呼唤。
“小蛇怎么样了?”燕暮匆忙地从穆嫣身后追来,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
“我已经努力了。”小七将小蛇轻轻地放在草地上,面容憔悴地叹息着,“只能把它恢复成这个样子。”
草地上的小蛇安静地闭着眼睛,身体不再像先前那样僵硬,如同睡着了一般卧在小七的脚下。
“刀!给我刀!”穆嫣蹲下身抚着小蛇的身体,抬头望向燕暮的眼睛。
“你要做什么?”燕暮和小七异口同声地问道。
“救它!”穆嫣的语气分外急切,“相信我!”
燕暮一脸担忧地望着捧着小蛇的穆嫣,犹犹豫豫地将绑在小腿上的小刀取下,递到穆嫣手里。
穆嫣接过刀立刻拔下刀鞘,划开了自己的手指。
“穆嫣!你干什么!”燕暮冲上前握住穆嫣受伤的手指,“你……”
黑色的羽翼如同破茧一般从穆嫣指尖的伤口挣脱而出,燕暮和小七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是……”燕暮和小七看着穆嫣,一时说不出话来。
“果然。”
穆嫣神情凝重,缓缓将手伸向了地上的小蛇。
须臾,一只黑蝴蝶从穆嫣指尖的伤口翩翩飞出,扑闪着翅膀,落在了小蛇冰凉的身体。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黑蝴蝶地从伤口中挣扎而出,像一片片落叶落在小蛇的身躯。忽然,第一只飞出的黑蝴蝶扑闪了一阵翅膀,化为一撮细砂状的物质融入了小蛇的身体。
小蛇微微一颤。
越来越多的黑蝴蝶从穆嫣的伤口中流逝而出,不久,小蛇的身躯上布满的黑色的羽翼。
“够了!穆嫣!这样下去你会不行的!”燕暮握住穆嫣受伤的手指,用衣袖包住了指尖的伤口。
黑蝴蝶在小蛇的身躯扑闪着翅膀,接二连三地化作细砂,融入了小蛇的身体。
小蛇的身体一阵阵地发着颤,尾巴轻轻地摇晃着,在最后一只黑蝴蝶化作细砂融入身体后,小蛇终于虚弱地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
“小蛇!你醒了!”小七惊喜地冲上前,却见一旁的穆嫣脸色惨白,撑在燕暮的怀中虚弱不已。
“太阳……太阳……”穆嫣吃力地指着天空,“带我们去没有太阳的地方……”
说罢,穆嫣昏倒在了燕暮的怀里。
燕暮和小蛇一番寻找,带着穆嫣和小蛇找到了一处溶洞。
阴凉之中,穆嫣终于得以好转,环顾而视,小蛇也在身边恢复了意识。
“穆嫣。”燕暮见穆嫣要起身,连忙去扶。
“燕暮哥哥。”穆嫣撑着溶洞冰凉的石壁,望着洞外刺眼的日光。
“这里真的有两个太阳。”
燕暮和小七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可能你们看不见,但是我真的看见了,而且就是第二个太阳让小蛇成那样的。”穆嫣神情凝重地说道。
小蛇望着洞外的光,终于恍然大悟。
“小时候我也见过一次两个太阳。”穆嫣望着洞口,往溶洞深处退了几步,“那时候还是在太阳山,我只在窗边看了一眼,就被爸爸拉着离开了窗台,我们一家在地下室里守了两天两夜,关紧了所有的门,整个地下室里透不进一丝的光来。”
“当爸爸说可以出来的时候,第二个太阳已经消失了,我们顺着楼梯从地下室上到客厅,城堡的四处都是倒地不起的动物们,蝴蝶,蝙蝠,蛇,还有几只小狼。它们的身体都像石头一样僵硬,通身冰冷。”
“我很害怕,哥哥让我先回房间休息,说会有办法救醒它们。一觉醒来它们就会好的。”
“后来呢?”小七问道。
“后来我睡不着,偷偷起床,悄悄地走到客厅,我才发现救起那些动物们的东西,是哥哥的血。”
“就像你刚才救起小蛇那样吗?”燕暮紧锁着眉头。
穆嫣陷入回忆,久久地沉默着。
“……”
“穆嫣?”燕暮发现了穆嫣神情的不对。
“差不多吧。”穆嫣低下头,神情凝重地望向小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