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当初老老实实的大学生,今日摇身一变成为蹲牢房体验者。乔浣缩在角落里面,鼻尖嗅到的依旧是烧焦的气息,皮肤由于困在火中太久,依旧在发烫。
脸上湿乎乎的,乔浣身上一抹,借着月光看到指尖上是一片鲜血与透明的组织液混合着。
罢了,她呼出一口浊气,将手上的污渍擦在裤管上。这张脸如今也未给她带来多大的用处,毁容也无所谓。
时间一点点流逝,乔浣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记忆化为碎片交织在一起,重叠又穿插。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耳边传来木门推开的吱呀声。透过黏腻的发丝,眼前的人影模糊不清,丝毫没有抵抗之力的乔浣,披头散发像牲口一般被人拖拽着。
村子里有颗古老的紫薇树,平时村中有重要事情都会在此集合,而此刻早有人在等待。地上的沙石似乎磨破了膝盖,浑身上下疼痛的地方太多了,乔浣也分不清到底是否受伤。不一会儿她被丢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到了有太阳的外面,反倒觉得刺眼。乔浣嘴角未干涸的血渍黏着沙,他用手臂支撑半跪在地上,身躯摇摇晃晃,随时都能重新跌在地上。
“我的女儿啊!”
周氏冲出人群,一把跪在地上打量着乔浣,眼里的泪止不住流淌。家中不说大富大贵,却从未亏待过乔浣,仅仅一夜的功夫,竟让人大变模样。
“娘来了,这些人休想害你!”
乔浣点点头,这句话似乎为她增添了些力气,她抬头迎上村长的目光,村长为了这事儿大动肝火,此刻瞧着乔浣没有半分好脸色给。
平常想着乔浣是个傻子,有时做些事儿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唯独此时不能。
村长按捺住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大家静一静。”
嘈杂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有人愤怒,有人惋惜,更多的是带着看好戏的眼神。平静的村庄许久未发生过大事,稍微有些动静都能让他们兴奋起来。
“昨晚都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想在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了。”村长停顿,看了眼地上的乔浣,“土神庙发了场大火,大家为祭祀所付出的心血统统被烧毁,甚至连庙都没能幸免。”
“吓,今年敬神的事儿岂不是不办了?”
“可不是,据说还是傻姑放的火,我家里要是有个傻子闺女,这时候一定会好好锁在家里。”
“这下傻姑完了。”
耳边议论的声音又沸腾起来,村长不满地用拐杖笃地,等人声小些后继续说道:“罪魁祸首,已经找出来了,正是乔家的傻姑干的。事情之大,我不可一人独断,特请来了村中几位年长的叔伯,共同商议此事。”
几位老者坐在凳子上,经历几十年云雨的目光里不带丝毫表情,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乔浣。
“此事严重非常日可比拟,我提议将她捆住,于太阳下暴晒七日,以儆效尤。”
“不但如此,乔家须得出修复寺庙的银两。”
“你们说的不过是皮肉之罚罢了。”老者捋着斑白的胡须,冷冷说道:“不如将她驱逐出村,永生不得入落叶村。”
村外无人的山上豺狼虎豹不在少数,乔浣一无所有,将她驱逐出村,无异于宣判死刑。
周氏听后震惊了,她护在乔浣身前,声泪俱下,“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落叶村的人,从来没做过出格事情的份上,千万别将浣儿赶出去,你们如此与直接杀死她有何分别?!”
村长不耐地说道:“烧了土神庙你可知道罪责有多大?驱逐出村已经很仁慈了!”
“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所为?”
乔浣抬起头,说话掷地有声,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保证声音不颤抖。
所有人都不信任她,像是看戏似的肆意轻视,指指点点。乔家人一如乔浣,在此刻显得单薄无助。
“救火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你在庙内,难道还能冤枉你?”村长心中暗觉奇怪,平时乔浣说话可没这么清楚,但他并未多想。
“我相信不是乔浣做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与自己无关的事儿,谁愿意在村长气头上再多说。大家循着声音源头找去,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嫌事儿多的。
可当他们发现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之后,几乎脸都黑了,宛如碰到瘟疫一般,自发地往两边散开。
空地上只剩下一个人,乔浣顺着目光看去,杏眼圆睁。
是他。
秦笠身子在颤抖,他第一次当着如此多的人说话,即便如此,看着乔浣的时候,眼神却透露出坚定。
“我相信这件事并非乔浣所为,其中一定有误会。”
“看见我在庙内就断定是我放的火?”乔浣嘴角微微挑起,听见秦笠的话后有了些斗争的勇气,“如果我没记错,在场的还有邹绍生吧?只凭自己臆想,便断定了我的罪责?”
村长似乎预料到了乔浣会推脱,不屑一顾地说道:“绍生跟你不同,他可不会做这种事情。”
“对簿公堂都还需要证据呢,村长您德高望重,做事向来有理有据,一清二楚。”乔浣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难不成今日成了一言堂,认罪也要心服口服才是。”
村长当久了,做事自然习惯了呼风唤雨,有些事儿上习惯了肚子做主。村子里经常会发生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通常照顾得了那家照顾不了那家,常年下来村里人心中都有些不满。
故乔浣一番话说出来之后,下面自然又沸腾了起来。其中几个年纪较大点的村妇,对村长颇有怨言,此刻纷纷发声。
“就是,在场的明明还有别人,凭什么你说是傻姑烧的,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之前分肉那事儿就是这样,见李寡妇哭得惨,村长硬是不让分说多分给她,转眼就给了弟媳妇。”
“行了,吵什么吵!”村长有些头疼起来,“绍生现在可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