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骥文小小的背影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乔浣掂量了手上的药瓶子,回到自己漏雨的黄泥房中。
玉女粉、白附子、白芨、白蔹、轻粉、钟乳粉、密陀僧、细辛末研磨成粉,用温水调合后均匀敷在脸上,睡前使用一次,第二日早晨洗净,有美白祛斑的功效。另隋宫增白方搭配使用,橘皮、冬瓜仁、桃仁研磨后每日用酒吞服,一日三次。隋炀帝后宫妃嫔常用此方,能活血化瘀、美白祛斑,更主要的是这三样东西都不贵,橘皮、桃仁更是大把多,吃到开春都绰绰有余。
奶奶有位中医好友,专门在外头给权贵们调理身体,老了后回到家乡养老。这位老中医的方子从来不传外,乔浣之所以知道,还是一次偶然听到他与奶奶说起,并暗暗记在心中,一直未能付出实践。
一白遮百丑,皮肤的好坏直接影响到颜值。大半年来乔浣天天走山路,身子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大腹便便,加上合理的运动,乔浣用指腹抚摸着铜镜之中模糊不清的人影,不由得期待起来。
这幅身体,会给她怎样的惊喜呢?
另一边秦笠跟着师傅一起学手艺,别说木头了,连木头渣子都未曾见到,每日打扫庭院、替师傅端茶倒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连半月下来,庭院落叶几许,秦笠放下手中的梨木雕花盘,实在按捺不住往雕刻房中跑去。
秦笠的师傅原名唐开泉,在这一带算是雕刻中的一把好手,能工巧匠,不少人带着孩子上门,只求能学会唐开全十分之一的本事就算好了。但事情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师傅。”
看着站在门口怯生生的孩子,唐开全连眼睛都没睁开,半躺在老爷椅上,手里端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叮嘱其余孩子,“手里的活计都仔细些,别太用力了。”
秦笠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即不去进门上前讨嫌,也不离开。房内弟子三人,脚下的木屑落了好几层,手上动作眼花缭乱,原本有些懈怠,听到唐开全的声音后,立刻屏气凝神,集中精力起来。
原本唐开全以为秦笠被冷落后会自动离开,谁能想到他连脚杆子都未曾挪动三分,跟个门神似的直挺挺站在门外。
“啧。”唐开全眯起双眼微微后仰,放下手中的茶盏,招呼秦笠到面前来,“你过来。”
秦笠听到呼唤,立刻快步走到唐开全的面前,正准备开口时,被唐开全抢先,“今日太阳好,你去和师母把房里的被子搬出去晒晒。”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秦笠本就父母早亡,对唐开全一直言听计从。从前的话他自然不会开口,可如今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变得与从前不同。
“师傅,为何让我每日做这些小事?”秦笠说完后下意识地看了眼唐开全的表情,多年来他已经习惯察言观色。唐开全的神情听后截然不同,隐然有发怒的前兆,秦笠心中畏惧,深吸一口气,“我想像师兄们那样,跟着师傅学雕刻。”
“雕雕雕,你雕个屁的东西。”唐开全素来大大咧咧,面对小徒弟更不用多说,心中不满也不掩饰,直接说了出来,“反应呆板,手指细长无力,根本不是学雕刻的料子。”
秦笠不解地说道:“可是舅父……”
“别跟老子提你舅舅,真是个混账玩意儿。”唐开全想到那人心里就止不住地冒火,当初他都是看在秦笠父亲的份儿上,觉得这孩子实在可怜,同意留在这儿学个手艺。
师傅收徒每个月要收点伙食费和拜师费,按照唐开全的身价儿,一个月八十文实在不过分,谁知秦笠那舅舅先是说的好好的,最后送了三十文过来,其余的一个屁都没见。
合着算计他不得欺负秦笠,所以花上三十文从此不用管这个拖油瓶,还能落出去个为孩子前程着想的好名声?
“其他的废话不必多说,找你师母去。”
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秦笠最后一线希望刹那间破碎,被唐开全撕碎抛下万丈悬崖,连寻觅的机会都没有。
进了内房搬出棉被,冬日阳光落满院子,灰尘沉淀在被子上,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可秦笠丝毫感觉不到。
到了晚上秦笠与师母一起在灶房中做饭,大铁锅里的菜滋滋作响,妇人挽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头对秦笠说道:“火太大了,再丢柴可要糊了去。”
秦笠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扒拉出灶口刚放进去的柴火,为自己的失误连连道歉。
“今儿你似乎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儿了,跟师娘说说?”
秦笠来这儿第一个说上话的是师娘,两人成日一起照看一大院子人饮食起居,加上雏鸟心态,只与她一人相熟,说得上两句话。
“师傅说不让我学雕木。”秦笠都不知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那般难过,“师傅,并不喜欢我。”
“傻孩子,若是不喜欢,便不会留下你来。”师母将炒好的干笋尖用钵头盛好,她当然知道秦笠舅舅打的什么缺心眼主意,“你师父是个嘴硬心软之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这样,你不必多想。”
到了冬日天色比往常黑得更快,用完晚饭后外头黑沉沉一片,徒弟们一日辛苦已经吹灯入眠。院中唯有一处透过明纸发出微弱的光来。
“你打底是个什么打算,总不能把一好好的孩子当帮工用吧?”妇人在灯下挑选丝线,将同色的整理好拧成一股,“怎么说也是老秦的孩子,不看活人面,还要看死去的人呢。”
“你什么意思?”唐开全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为自己辩解道:“我对秦笠算是仁至义尽了,他那个死命舅舅便宜都占我头上来了,若不是看着他爹,我早就把秦笠丢回去,那还每日吃喝被褥伺候着,我可不是开善堂的。”
妇人冷冷撇了他一眼,“你这般激动干甚,不知道还以为你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