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巧是早就死了的人，所以丧事没有大办。
就围了一圈烧个炉子，吃火锅随便烧个纸钱。
“好走不送。”许洲念念有词的，我伸长耳朵去听就是就听到这句。
“……”我还以为他在念往生咒呢。
“慕生呢？”许洲看着炉子里的火焰。
“他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仙都去了。”
“这么快。”
“那个，他回去做什么？”我打哈欠。白天哭了会，有些想睡觉。
夜深人静。王熠端着瓶酒敲了敲穆晟的门，等了好久才开。
“陛下。”穆晟穿着曾经的官服，暗红色的色泽在澄黄灯火下古朴安宁。
“怎么想起来穿上官服来了？”王熠坐下来，语调不似在蓝瑟面前对慕生那样疏离。
“我想已经许久没有翻看书籍，难免有些生疏了，所以温习一下。”看着自己的衣服好笑，“总觉得只要穿着这官服才能静下心来，不去想其他的。”
“对不起。阿晟。”王熠看着书上的笔迹，明显有些错乱。“本来不关你的事，你只是被牵连的。”
“阿熠，不是你的事。”穆晟敲了敲桌面，带着笑。
“她不是想跟我玩吗？既然敢动我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回去。”王熠转头看着他，“平安最重要。”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
“我是你表哥。”
“也许看在你份上，不会对我赶尽杀绝。”
……
“我总觉得怪怪的。你说那个常家小姐出现的莫名其妙的，阿巧呢，谁让她醒过来的，虽然没有想起来所有。但是她发现了牵丝戏的存在，那么这场所谓的戏也就演不下去。”我捂住脸看着月色发呆。
“我说你知道穆晟他是王熠的表弟吧！”许洲摇着扇子。
“咦！”
“好歹也是做了几年夫妻，连人家表亲也不认识！”敲了我一个爆栗。
“所以呢？”
“谁敢动国君的表弟？当然是不怕国君的，整个仙国谁有这胆子。”
“哦！我知道了。混蛋陆家！”
仙国的大祭司由显贵世家陆家把持着，历代祭司都是姓陆的。有着至上的权力，堪比国君威严。
“我最讨厌的就是陆家了。”
“是最讨厌陆绾漪吧！”许洲贼眉鼠眼地冷笑。
“她也讨厌，不是！是恶心。”
酒楼茶馆最为津津乐道的仙后殉情风流韵事中那个压垮仙后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这个陆绾漪，晏令颐曾经打算迎娶的新娘。那个被我暗杀但还幸运活下来的可怜人，我要是想杀她，她早投胎几百次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可惜，早知道就坐实罪名算了。
当年仙都贵女，蓝家有瑟，陆家涟漪。因为我白目之相，所以往往压过她这个琴棋书画样样了得的正宗贵女。特别是在我进入不羡仙后，她却因没有仙格而被入霄宫拒绝。
其实这天生不对盘的狗屎运，要是大家都看宽些也就没事。毕竟我和她相处机会很少，最多就是宴会看过几次。
但是却有深仇大恨。
因为陆绾漪喜欢王熠。这是我死之前才察觉到，那时候她竟能满心欢喜地要嫁给晏令颐。
就为了恶心我吗？真是可怕。
“少臭美了。”
“她可能就是单纯看你碍眼了，不过祭司吗？祭司不是得守身吗？”
“所以她没有出嫁。”陆绾漪没有出嫁，所以晏令颐那时候就只是为了激我吗？让我犯下罪责吗？
“男人心海底针。”
夜空中一道白光滑过，带着层层叠叠的碎星。
“万里加急啊！”许洲抬头也看到了。
“一，二，……十！”手捏着法诀掷向天空。
咻咻咻。一把打下来，一只纸鹤闪着银光掉落，接在手里，展开看。
“那个，阿瑟。那是万里加急啊！你也算仙门中人了，怎么可以这样子……”
“覆世崖，塌了。”无忧，无忧。
“许洲，我先走一步啊！你自己来覆世崖。”
“诶诶诶！”
王熠持着油灯走出穆晟房间，回廊上安静极了。
“王熠啊！”许洲跌跌撞撞，鞋都掉了一只。大喘气着，王熠皱起眉头。
“蓝瑟她先去覆世崖了。覆世崖塌了。”
“什么？”
“先别说这么多了，赶紧也走啊！你表弟不会自寻短见的。快呀！不认识路啊！”
“等一下。”王熠拉住许洲，月出层云，有着初绽惊艳的月光照亮他的脸，从来都是温雅的面容有些冷峻。
“干，干嘛？”许洲收回踏出去的脚，乖乖站好。
“谢谢。”王熠突然开口。
“嗯，啊？”许洲猛的后退，扒着廊柱，“你，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你等一下，虽然阿瑟现在不在这，但是你这样她会生气的。很生气的！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啊！”
咚的一声。穆晟打开窗户。
“你能不能闭嘴？这样越说越糟糕。”
“哦，那个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王熠声音变冷。
“好！我要去休息了。明天见啊！”说完一溜烟跑了。
“我说你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说真的，你会动手吧！”穆晟靠着窗，懒洋洋的。
“我告诉你，别以为蓝瑟不重视他，要是他出事非得跟你拼命不可。”
“我知道。”
“那你刚才在干嘛。”
“道谢。”
“道谢？”不信。
“随便吓吓他。”王熠趁着月光慢慢走。
“别考验感情。”王熠停下脚步，回望穆晟。
“一不小心就收不了场。”
“那会很尴尬。”
王熠继续慢慢走，踏进阴影里。
“阿瑟！”年少的王熠以为自己可以打动蓝瑟。
“我要跟他走。阿熠，我不希望你阻止我。”雨重的打在身上，无尽的痛楚从心口漫开。
蓝瑟从魔族回到仙国，曾经跟晏令颐私奔过一次。
穆晟告诉当时满心都是欣喜的表哥仙国国君，不要考验她的感情。
他不自量力。
结果蓝瑟选择跟晏令颐离开。
“阿瑟，你永远都会为他停留吗？走不出来是不是因为是你从来都不愿意出来。”
影子拉长，破碎。
“我是不是傻？”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月色弥漫庭院，月季花瓣刚好盛住一捧流光绚烂。
“你会活下来，会开花，会一直陪伴着我的。”白色衣袖带着暖意拂过截断的枝干，散落一地的叶子慢慢聚拢。
月神重新种好桂树。
“你会是神庭最大的桂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