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厚,鬼影绰绰。幽绿色的鬼火冒出来,粗制的木偶简陋地陈列着,刀口充当的嘴巴似乎在笑,诡异得可怕。
群鬼兴奋地嚎叫,各种恶心唾液,泡的发烂发臭掉落的皮肉,虽然不是第一次和这种东西打交道,但是仙后做久了,看到的都是道貌岸然的人,有多花团锦簇就有多好看,还真是不适应。看得我眼痛,真丑。
“不想看就闭眼,我盯着就行。”真是个好伙伴啊。我拍拍他肩,靠你了兄弟。
“现在开始吧。”还是那恐怖的声音,似嘲似讽。我才看到原来木偶中间还站了一个人,只是被挡住了大部分,全身被黑布包起来,只有露出脸的洞口黑乎乎的,说话时有绿色火焰闪烁,这是祟啊!什么时候祟也能自由出入人境了!
我回头看着王熠,他默不作声,紧紧看着那黑布人。
“你为什么要来这?”捅了捅他一下,干嘛要亲自来?上级就应该有上级的矜贵嘛。
“我丢了一样东西。”他低头看了我,隔着红纱,看不清他神色。“很重要的一件。”
“哦。”继续看戏。
我和这个国君丈夫相处就是这样,我当我的仙后,帮他占着位置,扫干净阻碍。他就坐在国君位置上给我一些便利权力,让世人称赞,让蓝家重生,让师门显赫。这只是一场交易,还是蛮愉快的。除了那一杯奇怪的酒,但我相信不是他,故意的。
“今天我需要一个鬼,一只没有执念过深的女鬼。”黑布发出声音,像钝刀割着铁板的沙哑磨耳。一双手捂住我耳朵,嗯,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啊,这买卖不亏。
“阿熠啊!你还是很温柔体贴啊!”
“那么,你想继续续约吗?”温热的气息扑进耳洞里,痒乎乎的。可以想象阴森夜林里,各种妖魔鬼怪乱舞大叫着,白衣俊俏男子抱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素色长裙的瘦弱女子,在她耳边轻佻地说活,鬼火重重,他白衣上一大片红色血迹如花开到盛态顿时凋谢。
光是这样想我就打冷颤,突然鬼们都回过头来看着我,隔着盖头都能感觉到那种阴森。
“他看向你了。”
果然幽绿色眼看着我,像是盯着猎物的眼神。
“这边的嫁娘子蛮适合这次的戏啊。”什么戏?
“那么你就是这一次的主角了,死于非命的新嫁娘。”群鬼大叫欢呼着,听到黑布后有着舔舌头的声响。
“应该会很有趣。”那声音有种诅咒的感觉。
有鬼催促我,甚至伸出有着尖利的指甲的白骨来抓我,王熠拉着我避开,我止住他动作,摇摇头。既然要探查,就不应该打扰他们举行仪式,我倒是好奇这演的是什么戏码。
我上前看到一个披着红嫁衣的木偶,这就是戏里的主角吗?可是我要怎样?
“附身她。”撕裂声带一样的声音命令我。我扭头撞进木偶里,瞬间身体好重,脱离了肉体的魂魄注入这木头里又能怎样?
一个个被挑选中的鬼附身在木偶上,没有生气的木头开始发出扭转骨骼的声响,这些木偶看上去很粗糙但是结构却很精细。
“好了!跟我走吧。”黑布人一拍手,点起一盏绿灯,木偶头上也有一盏盏白色火焰。沉重的木偶迈开腿跟在他身后,这是要去人间了?
“今天这出戏叫负心郎。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或多或少有意无意地伤害过女子,那么今晚去报复回来吧。”
负心郎。梨花簌簌飘落,玄衣翻飞,红色水袖掩在其中。晏令颐低头看着陆绾漪,她发髻上银凤吐出几许流苏摇晃,他的手扶住。
黑布人的话一出口,心里不由自主就觉得恼火伤心起来。就想到该死的晏令颐,不对!这是被引诱着顺着他的话来挑起怨恨。我环顾四周,果然今天入木偶的都是女鬼,女子最是易妒。
黑布人引着一群走得斜斜歪歪的年轻女郎走向花街柳巷,那里也是最多负心郎的。这是借鬼的怨念来杀人啊!
我连忙要脱身出来,冷不防手被握住,那撕裂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仙后,你不恨少君了吗?”
心中一梗,我僵住了。
……
天色微明,我坐在地上,周围都是躺在地上木偶残肢,捂住脸,这是什么鬼啊!
“阿瑟。”许洲终于找过来了。
“洲洲啊!快来给我抱抱。吓死我了。”
说着许洲摔了一跤,脸着地扑倒。我扫了扫灰尘,算了。看着王熠从街角那走出来,冷冷地看着我。
不自主地心虚。
“那个啥?慕生捉到了吗?”话音刚落,一个灰色身影就从王熠身后转出来。
就是慕生,他冲我点点头就撇开眼。
“他怎么都不看我?”小声嘀咕着。王熠刚好过来,眉头一敛。
“他聪明。”然后踢踢躺在地上还爬不起来的许洲,一脸嫌弃。“这个就不了。”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慕生看了一下周围,苦笑。
“您还是让他走了吗?”他扫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眉眼皆是无奈。“这就不好办了。”
“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些木偶会有奇效,像是被控制心神,就是我也差点着道了。”
“那是牵丝戏,它就是木偶头上的白火纹,只要进入木偶就会听从戏本安排去演绎,这东西感知情绪,以情感为食,或悲或喜,爱恨情仇都是。”
“那黑布人是谁?你为什么会跟他纠缠不清。”我开始以为他是碰到祟作怪控制不了才引我前去,后来想了想,他应该说和那祟一伙,不然为何不去向此地仙门求助。引我去应该是有其他原因,还是太大意了。
“殿下,认出我了?”
“你是殿前左官,掌管宗卷法籍。但是你为何在此隐姓埋名的?”仙国殿左官穆晟,兼理史籍还有医书。平时也不怎么见过面,就是听说本该是个重臣但是被王熠安排去管书籍,现在还流落到这地步。
“我是……”他打量了一下王熠,吞吐着,“叛逃的。”
“咦?”难道是觉得王熠屈了他的才了,也是!虽然左官能随侍国君左右,但是在政事上却也没有什么权力。
“我偷了玄石灰,还制作了禁药,牵丝戏。”
“牵丝戏?就是木偶头上那个花纹?”
“不只是,那花纹只是浅显的一种,我要的是药丸,能起死回生的。”
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