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18点39分,台北红菱家的客厅。
外面已经是无边的黑夜了,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就连此刻这间充满了喜庆的餐厅也同样感染上了一股寂静。七色的彩灯发出耀眼的光芒,丰盛的美食冒着腾腾的热气,整个客厅里除了窗外的风有时候吹起桌布之外,就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一个人也没有。
过了几分钟后,戴着围裙的夏梦端着一盆汤走了进来,感觉到了冷冷的冬风从那扇没有关的窗户钻了进来,可她现在无心去关它,至少在她放下手里的那一大盆汤之前。摆满美食的餐桌上已经很难找到一个可以放她手里汤的地方了,于是她将那盆汤先小心地放在一张平整的凳子上,接着开始为这个庞然大物在餐桌上挪动一个栖身之地。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那盆汤便规规矩矩地处在它正确的位置,几乎是餐桌上正中间的地方。冷风此时一点也不客气地吹过她的脸庞,使得她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才走过去将窗户推上。在确认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来到不远处上楼梯口向上喊了几声“红菱”。
“你们快些下来吃饭了!”当夏梦听到红菱的答应后说。
“好啦,就下来了!”红菱答应着,不过她的手里拿着纸牌,认真地思考该出什么牌。
欢笑声充满了楼上的整个客厅,这一局是任千浪赢了,于是红菱便撒娇地对他说:“任伯伯,你耍赖!”任千浪把自己的老花眼镜向上推了推,一脸镇定地说:“你这下可该领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商不奸了吧?”赵旭陪笑着说:“你任伯伯的精明是我们父女赶不上的,不过目前我想我们应该赶紧下去吃饭,想想今天你妈的幸苦,从下午便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到现在。”
到了餐厅之后,并没有发现夏梦的身影,于是赵旭皱起了眉头苦恼地对红菱说:“准是刚刚我们的耽搁,让你妈生气了。”红菱摇着嘴唇说:“可是今天是除夕,她不应该生气的啊。”任千浪哈哈笑着说:“你们就放心好了,我了解梦儿,她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人,你们到厨房或是厕所找找吧。”正当任千浪说完这句时,夏梦端了一盘菜从那边走了过来笑着对大家说:“都坐下来吃饭啊,现在菜已经上齐了。”看到大家的目光后,便有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红菱他们说:“你们干嘛都看着我?”
“今天你是大功臣,如果你不坐下来的话,恐怕大家都不敢坐下来的。”任千浪笑着说。
“这里辈分最高的就是任叔了,你如果不先坐下来,我哪里能坐下来呢?”夏梦微笑着将系在腰间的围裙取了下来说:“任叔就别推来推去,这样下去的话饭菜早就凉了,快点到上面坐吧。”
正当要开始辩论的时候,突然听到“喵”的一声,一只纯白色的卷毛波斯猫跳到了靠窗那边的的座位上去了。红菱赶忙走过去将它从座位上抱起来,并笑着批评这只猫说:“你还真不听话,那可是任伯伯的位置,你怎么敢坐上去?”任千浪走了过去拉着红菱让她就在那上座上面坐下来,自己则坐在旁边的位置对红菱说:“看来你才应该坐这个位置,这个忠实的仆人只不过是做了它认为应该做的事罢了。”夏梦微笑着对任千浪说:“你这样惯着她,迟早一天会惯坏的,大家都坐下来吃饭吧,趁着还有点热的时候。”大家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吃饭,而是由红菱先给任千浪倒了一杯白酒,夏梦和赵旭倒上一杯红酒,红菱是一杯果汁,接着是一阵碰杯的声响。
“这一桌太丰盛了!”任千浪拿着筷子,看到那么多的菜品有点犹豫起来,不知道从何下手。到后来他便看到了那碗热气腾腾的汤了,于是他站起来想要盛一碗,因为桌子实在有点大,而他的个子又矮小,眼看就是一件吃力的事情,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夏梦便让他坐下来,为他盛了一碗并对红菱说:“这张桌子太大了,你任伯伯想吃什么,你夹给他就好了。”又带着疑惑对任千浪说:“难道饭菜不合胃口吗?怎么就先喝汤了?”
“这汤叫什么名字?”任千浪喝了一口后便点点头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兴奋,他也没有忘记对夏梦解释说:“年老的人就像喝些汤汤水水的,而且我一眼就看出这汤很不错的样子,所以先尝尝看。”
“这是我从大陆学会的三鲜汤,不过我的做法有点不一样,可能你们喝起来会觉得有点淡。”夏梦笑着说,又指着那边的一盘肘子说:“那肘子我炖的很烂的,你也尝尝嘛。”说着又指着旁边的的那条鱼说:“这条清蒸鲤鱼也应该不硬。”
几乎在同一时刻的苏州紫霖苑3栋1003号房易宁的住所里,小小的茶几上面也摆满了各色美食。西湖醋鱼、煮香肠、小葱豆腐、香辣大闸蟹、萝卜筒骨汤,都是家常的一些菜式,易宁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而且这些菜也并不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倒了一杯果汁放在碗里后,易宁便忍不住先动起了筷子对坐在旁边的戴寸丝说:“开吃了!”
易宁首先尝的那道西湖醋鱼是戴寸丝做的,而这道菜是她最近才学会的,因此她见到鱼肉放进易宁的嘴里后便表现的有些紧张。刚刚还一脸馋样的易宁,忽然变作一位美食家一样的品尝着它的味道,煞有介事的闭起了眼睛,正如电视里一样的他睁开眼睛后便开始发表对于这道菜的看法了,只听他微笑着说:“酸甜中带着一点点咸味,在口里面回味无穷啊,要是我的话肯定难吃的要死。”
戴寸丝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大闸蟹放在左手里,她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在灯光下显得如美玉一样润滑而笔挺,谁也想不到这一双美丽的手将要掰开那丑陋的蟹壳,然后将蟹壳里面的肉用筷子挑到了嘴里,易宁并没有显得紧张,因为他知道它并不是一件成功的作品,他临时抱佛脚才想起做这道菜的。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戴寸丝给出了一个让他想不到的评价:“还行嘛。”当他也从那蟹壳里夹了一块肉放进嘴巴之后,便摇摇头苦笑着说:“这只能勉强下咽,盐还没有完全融入到肉里。”
“如果你觉得淡的话,那你就吃一块腊肠。”戴寸丝夹了一块腊肠放到易宁的碗里笑着说,这个举动让易宁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他除了自己爸妈和外婆之外就没有别人给他夹过菜,他无法理解此时心里的那阵暖暖的感觉。很快便听到戴寸丝的催促说:“怎么了?吃吧。”易宁于是微笑着说:“我刚刚在想,要不是我们还小,那么我们可以小酌一杯了。”
“那天应该不远了吧,只要我们长大了,我不介意陪你的。”戴寸丝高兴地说。
“其实倒是用不着,我们可以用果汁当酒,送送这即将消失的旧年吧!”易宁说着便举起了那杯果汁,戴寸丝也跟着举起来,两个人碰了一杯后,易宁便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刚刚吃下去的腊肠让他有些发渴,戴寸丝也稍稍抿了一口。
“我怎么感觉有点醉了。”说着易宁就要向另外一边倒过去,这自然是他装出来的,戴寸丝却信以为真地用手去拉他。而她这一拉,反而让易宁不经意用手顺势将她拉到了他的怀里,易宁倒在沙发上,看到戴寸丝的呼吸突然急促而脸也通红起来,他突然感觉到戴寸丝原来是如此的迷人和美丽。外面寒冷的冬风依然吹着,而那一声声的爆竹声惊醒了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