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快醒醒,快醒醒,不好了,不好了!!!”是桂儿的声音。
“桂儿,出什么事了?”秦芷珊赶紧从床上坐起来,紧张的问。
“小姐,着火了,着火了,老爷和夫人住的房子着火了!!”桂儿的声音颤抖着。
“什么?”秦芷珊顾不上穿鞋子,光着脚就往外跑。
跑出房门外,她才发现前厅的方向,火光冲天。
“父亲,母亲~”秦芷珊朝前厅跑去……
家里的仆人们陆续被惊醒,都纷纷赶来灭火。
但前厅整栋房子都被大火包围了,火苗象火蛇一样翻腾着发出噼噼叭叭的声音……
家人们泼上去的那点水,根本控制不了火势。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秦芷珊就要往前厅里冲,被桂儿死死拉住。
“小姐,不要啊,千万不要去啊,小姐”桂儿带着哭腔,死死的拉住她的胳膊。
“赶快泼水啊!快灭火啊!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啊……,”秦芷珊哭喊着。
大火终于被扑灭了
房屋也基本全被烧毁了,残垣断壁黑乎乎倒落一地,有的木头还冒着青烟。
家人们从废墟里把秦老爷和秦夫人抬了出来,秦老爷已经过世了。
秦芷珊扑过去,抱着父亲的遗体痛哭……
秦夫人被家人从一个角落里抬了出来,她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太乐观。
珊儿赶紧扑过去,抓住母亲的手,“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你还好吗,父亲,他……?”
秦夫人颤抖着紧紧握了握珊儿的手,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
“母亲,你说什么”秦芷珊把耳朵凑到母亲跟前。
“珊儿,珊儿,明翰,明翰,你要嫁,嫁,嫁给明翰,否则,我,我死不明……”说完最后一句,秦夫人撒手人寰了。
珊儿放声大哭。
伯明翰一夜宿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他的心情顿时非常失落。珊儿昨天为什么会跟那个混蛋走,是珊儿不喜欢他了吗?那个混蛋是珊儿的心上人吗?想到那个混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珊儿是他从小就认定的媳妇,是他快乐的源泉,他不能失去她。
安明翰决定今天就去向秦伯父伯母辞行,他要赶回去和父亲商量,尽快让珊儿过门,他一刻不能等了。
想到自己一夜未归,安明翰想秦伯父伯母一定会担心吧。
秦府门外今天似乎格外热闹,里里外外为了好几层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当他踏入秦府大门的那一刻,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原来富丽堂皇的秦家几进院落,现在变成了一片废墟。家人们或蹲或坐在各个角落,不知所措。
地上的两具尸体上盖着白布,珊儿瘫坐一旁,哭的死去活来。
伯明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夜之间怎么会?
他跑到尸体旁,掀开白布,秦伯父和伯母已经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带他如亲儿子的秦伯父两口就这么突遭横祸。
“珊儿,这是怎么回事?”安明翰抱住泪流满面的珊儿问,
“明翰哥哥,一把大火,全没了”说着,又忍不住哽咽。
“珊儿,不怕,有我在,一切有我”伯明翰拍着珊儿的背,轻声安慰,这个时候珊儿需要他。
“父亲,母亲,你们为什么抛下我,我该怎么办?”珊儿又是一阵号啕大哭。
安明翰一边安慰着珊儿,一边安排下人为秦家二老操办后事。
自从秦家二老安葬后,秦芷珊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茶饭不思,滴水不进,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无助中。
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惹父母生气,兴许不会有这把大火,如若不是自己不懂事,就会向父母多尽些小心,也不会让父母临死都替她操心,自己太不孝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呜咽。
“珊儿,你开开门,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安明翰听见屋里的动静,不免有些担心。
房间里没有说话,桂儿焦急的说,“这都三日了,水米未进,这可怎么办啊”
安明翰也担心极了。
“桂儿姐,有个人要找小姐”一个前院的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看了安明翰一眼,小声说。
“珊儿,珊儿,你在哪?”一个男人焦急的冲了进来,四处寻找着什么。
正是那天庙会上的混蛋,伯明翰顿时怒火中烧,腾的站起来,朝着萧自远冲过去,上去就是一拳。
殷红的鲜血顺着萧自远的鼻子流了下来。
“珊儿,珊儿——”萧自远毫不在意,一边挣扎着朝别的方向张望,一边大声叫着,颤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安明翰见状,更是恼怒,“珊儿不是你叫的,你给我滚!!”说着又是重重一击。
萧自远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求你告诉我,珊儿呢,她在哪?”他恳求的看着安明翰。
“小姐,小姐,安公子和萧公子打起来了”桂儿站在门边,看着这边的情形,不免有些着急。
安明翰揪着萧自远的衣服,把他拉起来,抬手又想给他一拳。
“吱吖——”一声响,珊儿的门开了。
门开了,安明翰和萧自远同时看向门的方向。
珊儿双眼通红,脸上挂着泪痕站在门口,她本来就消瘦的身体,更见单薄,她定定的盯着这两个打作一团的男人,无力的说“你们都走吧”
萧自远冲上去,扶住珊儿瘦弱的胳膊,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哽咽中带着笑说,“珊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他想把珊儿揽入怀中。
“混蛋!你给我滚!”安明翰见状冲上来拉扯萧自远。
“明翰哥哥,我有几句话和萧公子说”珊儿用从未有过的语气,淡淡的说。
萧公子?萧自远发觉珊儿的语气中有些疏远,不免心沉了下来,“珊儿,你”
安明翰还想往前冲,桂儿拉住了他,小声耳语“安公子,你切放心,夫人临终特意交代了小姐,叫她跟你走”跟了小姐这么多年,桂儿知道小姐的心思。
安明翰不甘心,也不放心,想坐在廊前等,被桂儿硬生生拉走了。
门关上了。
萧自远一把把珊儿抱在怀里,自责的说“珊儿,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珊儿腑在心爱的人的胸前,泪水流了下来。
“珊儿,别怕,一切有我在”萧自远抚着珊儿的头发,小声安慰。
珊儿腑在他怀里,什么也没说,任泪水倾泻而下。父母的突然过世,让她一下子再没有依靠,一个弱女子从此何去何从?安明翰哥哥一家,从小就待她如亲人一般,明翰哥哥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宠爱至极,跟他走,明翰哥哥定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可是她早已心许萧自远,萧自远和她情投意合,两人早已是爱的如胶似漆,她多么希望萧自远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但是母亲临死前的那句嘱托,却是她跨不过去的坎儿,她不能让母亲九泉难安。就算跟着萧自远走,想必她的下半辈子也会于心难安。她没有选择,她只能跟明翰哥哥走,可她又怎么向萧自远开口?她又怎么舍得让他难过?
珊儿拉萧自远坐在椅子上,自己在他面前坐下她盯着萧自远半晌,话都无法说出口,任泪水不停的流。
“珊儿,你有话就说吧”萧自远不忍,又有些担心。
珊儿流着泪,又定定的看了萧自远半晌,犹豫了一下,从头上拔下一柄金簪。
“珊儿,你,”萧自远不明白她的用意,又不敢多问。
珊儿把金簪紧紧抓在手里,猛地朝左手上划去。
顿时珊儿的左手无名指上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珊儿!!!”萧自远一把抓住珊儿的手,把血含进自己嘴里,他心疼极了“你这是干什么?”
“自远哥哥,这辈子,我怕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了”,说完,珊儿眼泪又流了下来。
“珊儿,你说什么呢,珊儿,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萧自远很紧张,不知道珊儿到底在想些什么。
“自远哥哥,今生不能相伴,来生这便是和你相认的印记。”说完泣不成声。
“珊儿,你不要吓我,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不会弃你不顾的”
珊儿把母亲临终前的话和自己的不得已,一一说给萧自远听。
“自远哥哥,如若我能,我定与许诺你一生,可我似浮萍,我又能如何呢?”珊儿话中透着无尽的无奈和凄凉。
说完,她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划着左手的伤口,泪水流了一脸。
“珊儿,”萧自远夺过她手中的金簪,也在自己的左手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珊儿,来生,我们便可以凭此相认了”萧自远笑着抓住了珊儿的手,心中无限凄凉。
“珊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回来找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余生,虽然不能陪伴她,但她却始终是萧自远的牵挂。
余生没有了彼此的陪伴,但他们都希望对方快乐。
深秋的雨,细细密密,滴滴答答的下了整整一夜,好像作势要把满地的桂花拍入泥里。
珊儿一夜没有入睡,她明天就要随安明翰启程去往扬州了,她总觉心里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物件没有收起来。她一整夜都在房间内辗转,也并无收获,她知道那个物件在她心里。坐在榻上,她又不想睡去,这一夜过去,她就会离他远了,空气里也再无他的气息。想到萧自远,她便拔下金簪狠狠在左手上再划的深些。
清晨,雨终于停了,桂树下花泥一片狼藉。
“珊儿,我们该走了”安明翰轻声提醒秦芷珊,珊儿回头望着秦府的废墟,泪水流了下来。
“珊儿,走吧”安明翰握着珊儿的手,让她钻进马车。
“珊儿,你的手,伤口怎么总也不见好?”珊儿上车的时候,露出左手上深深的伤痕,样子触目惊心。
“就好了”自从出事后,珊儿的话总是出奇的少,安明翰也并未在意,他觉得给珊儿时间,她会好的。
桂儿看了一眼安明翰,赶紧说,“安少爷不必担心,前几日小姐伤口不小心沾了水,才又有反复,已经叫大夫开过药了”桂儿担心安少爷识破小姐的自残,又要多做询问。
“桂儿,以后你要多经心些,照顾好珊儿”安明翰有些不满的道。
“是,安少爷,您放心吧”桂儿赶紧退了下去。
雨后的秋日,雨雾迷蒙,像极了秦芷珊的心情。
马车吱吱嘎嘎缓慢的行走在泥泞的路上,车轮激起一片片的水花。
马车行至钱塘大堤路段时,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阵凄婉婉转的箫声,珊儿在马车里一震,泪水流了下来。
她掀开轿帘,在钱塘大堤上远远站着一个消瘦的身影,朝着她们行走的方向,吹奏着那首属于他们两人的《相守》。
她伸出手朝着那个身影,远远的摆了摆手,把左手无名指高高举起,直至那个身影消失再也看不见,声音也听不到了。
桂儿从轿帘处递进一条丝帕,珊儿接过来,把丝帕蒙在脸上,任泪水无声滑落。
萧自远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平日里合身的衣衫,现在看起来特别肥大。他远远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不愿离去。
从此,她,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