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一抽一抽的看着垃圾桶里的碎纸片，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无尽的泪水淹没了。
无声的哭，叫“泣”，是最打动人心的。
卓月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卓然，看着她哭，卓月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疼。
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卓然的背，在卓然眼泪泛滥的时候细心地擦掉她的泪珠，看着卓然这副小孩子的模样，她开始怀念小时候那个所有心事都放在脸上的小然。
时针嘀嗒嘀嗒转了一圈，卓然和卓月就这样坐在地板上，卓然抱着垃圾桶哭，卓月看着卓然，努力分辨卓然零星蹦出的那几个字。
“小然，是不是我小姨，又干了什么了？”
卓月听了这么一个小时，差不多听出了点门道，好像是她小姨又撕了点什么东西。
之前在小然房间那些画寿终正寝的时候小然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按照小然的性格，在家里根本不可能憋着，不论委屈还是生气，都不会憋着，那么……
书房里的，能撕的，对小然很重要的……
他们一家住在一起的时候的每年一张的全家福。
小然亲手画的，有她爸爸妈妈签名的全家福，就那么六张，，裱在玻璃框里，挂在小然书桌正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
现在，很显然，米白色的墙上空荡荡的留着几根带着装饰的钉子，孤零零的几个字母，下面坠着空荡荡的玻璃框，看上去落寞得很。
F-A-M-I-L-Y。
Father and mother I love you.
现在还剩下什么呢？那几个钉子一遍一遍地剐着卓月的心，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王芳芳干了什么混账事。
王芳芳是怎么把裱在玻璃框里的东西都给撕了的呢？
卓月不知道，卓然也不想知道，这天晚上的作业，不要想，想就是没写。
随缘吧。
卓然熄了灯，翻身上床，她躺在换了床单被罩枕套的下铺，总感觉还有一股香水味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立体式环绕着她。
她想吐的心都有了。
卓月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铺，保持着公主睡姿一动不动。
已经凌晨一点了，这两个人各怀各的心思，卓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来回叹气。
卓月起身向下探，窗外路灯都灭了，只有月光清冷地照进窗，卓然躲在上铺投下的阴影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姐，你睡着了吗？”
“还没。”
下面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传来了肉体和木头碰撞的声音，卓月还没想明白卓然要干嘛，一个人就挤上来了。
还带着一直很大很肥的毛绒猪。
卓月还没开口，卓然就小可怜儿一样的声音撒娇道：
“姐～今天晚上我想和你睡～我难受～”
“好吧。”
卓月腾出了点地方放她妹妹，还有，她妹妹那只猪。
卓然躺下了，但并不老实，左右翻滚，活像片被人来回翻面煎的猪排。
上铺没有下铺那么宽敞，睡两个人加一只猪都快挤爆了，再加上这只不老实的猴子，卓月只能被迫地侧身躺在靠墙的那面，尽可能地像条寄生鱼一样贴在墙上，把大部份的空间留给卓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卓然终于老实了，卓月松了口气，以为她睡着了，轻轻地翻了个身。
“姐，你还没睡啊。”
卓月心里一惊，她怎么还不睡？
“嗯。”
“那咱俩唠会儿嗑呗，我睡不着。”
“好。”
卓然转身面向卓月，借用她的薄被盖了盖小肚子，说：
“姐，你给我讲故事呗。”
“好啊，想听什么？”
“嗯，就姥姥以前常讲的那个吧，《黄狗大狸猫》。”
卓月把这床大大的薄被改在她们俩的身上，掖了掖被脚，清了清嗓，然后侧身一下一下地拍着卓然的后背，有一种苍老的口吻悠悠地讲出那个故事。
“从前啊，有一户人家，爸爸妈妈，哥哥弟弟，一只黄狗，还有一只大狸猫……”
很快，姐妹两个人就再一声声的“黄狗啊，大狸猫”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王芳芳还在打着呼噜，卓然和卓月就被两个人的手机闹铃轮番轰炸醒了。
刷牙，洗脸，下楼去卓大姑家吃早餐。
两个人昨天晚上折腾到快两点才睡，眼睛底下一片青黑，卓然还好一点，她睡得熟，补补就补回来了，卓月可就不一样了。
卓然晚上睡觉打把势，上铺一共就那么大，这一晚上总有天外飞手打到她身上，还有那两条不老实的腿，差点把她骑在身子地下。
卓月不是没试过去下铺，但是她一动，卓然就哼哼唧唧地把她死死抱住，直到她再摆回那个寄生鱼一样的姿势，这么僵持了一晚上，她差不多没怎么睡着。
偏偏卓然不自知，大早上的打着哈欠还问卓月是不是睡得很好。
好在哪里啊？
卓月那俩大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那儿了，整个人都蔫儿了，好在哪儿啊？
卓大姑刚把粥端上来，卓尔就推门进来了，看见和谐的吃着早餐的卓月和卓然，愣了一下，哈欠打到一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卓然看了他一眼，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叫他过来吃饭。
“老妹儿，你俩没事儿吧。”
卓尔拉开了凳子，一边剥着鸡蛋皮一边打量她们俩。
卓然听了这话，差点一口粥噎在嗓子里下不来。
“我俩能有什么事儿啊！”
卓然扎着卓尔放进她碗里的煮鸡蛋，一脸蒙地看着卓尔。
“没事儿啊？”
卓月吃着卓尔剥好的鸡蛋，打量了他，感觉他好像很遗憾的样子，问到：
“怎么了？”
“呜呜呜……嗯嗯……嗯……”
卓尔刚把一整个鸡蛋塞进嘴里，嚼了没两口，想说话又不能，想用粥把鸡蛋顺下去，粥又太烫。
他直接抢过了卓然的碗，咕嘟咕嘟几大口下去，这才能张嘴。
“我昨天在家，大晚上的听见我老妹儿在那不知道吵吵啥，反正听着是挺生气，我就担心你俩是不是有啥矛盾了。”
姜快顶着一头乱毛儿从他卧室里走出来，插了一嘴。
“她俩啥时候有过矛盾？人家俩统一战线坚固得很呢。”
蒋司在实验班，上学规定的到班时间在七点，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了，差不多六点五十到校，他还得早到值日呢。
于是他推了推空碗，拜托白璃给他收一下，背起书包就要走，他在门口换鞋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
“姐，你小姨，还是少来吧。”
卓尔看着卓月想求证，卓月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吃她的包子。
“我去，不是吧，王芳芳跟我老妹儿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你家没炸了也是真结实。”
卓尔说完低下头就开始狼吞虎咽，卓月则是自责地停止了咀嚼。
“姐，想啥哪！吃啊！马上迟到了！”
卓然捅了捅走神的卓月，飞速解决了手里的鸡蛋，拍拍手，拎起书包蹬上鞋，赶上了白璃等的电梯。
“卓月，我也走了啊，你这周不是值日吗，快点啊。”
姜沫抹了抹嘴上的油，和卓然一前一后出了门。
全家只有姜快最悠闲，谁让人家八点半之前刷个脸就行了呢？
他艰难的咽下了一大口肉包子，看着还在走神的卓月，手机闹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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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儿啊，你要是实在吃不下，就别耽误时间了，我开车送你去吧，到学校了你在对面买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啥的，好不？”
“嗯。”
姜快抓了抓头发，连衣服都没换就跟着卓月下了楼，开了几分钟快到门口了，他却突然不想过去了。
他和张月鹿还在暧昧期呢，这突然邋里邋遢的一出现，形象没了，好感度简直不要想，人设崩塌得太快啊。
不过，出于对卓月的爱和关心，他还是尽到了老大哥的职责，把人送到了学校门口。
他装作不经意地往根号几的方向瞄了几眼，还好还好，根号几还没开门，形象还算是勉强保住了。
“大哥拜拜。”
她到班的时候距离老邵规定的值日生到班时间就差了那么半分钟，前脚她去涮拖布，后脚她班里的小闹钟就响了。
还好，没迟到。
卓然和卓月都没休息好，这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肖幼子看着自己这个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一觉不起的同桌，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平时十点半就睡，绝不晚一分钟，天天课间和别人唠嗑，今天就跟睡神附体了似的，怎么晃她都没反应，要不是呼吸均匀，她都怀疑卓然“仙逝”了呢。
这边卓月也把王轩如吓得够呛，她居然在物理课上睡着了，虽然老罗说话慢悠悠的跟讲睡前故事似的，可也不至于第一节课就困成这样吧。
不得不说，这对姐妹昨天晚上还真是经历了一番“人间疾苦”。
卓月：……早知如此当初就不下凡了，呜呜呜……
再说王芳芳，一觉睡到大中午，昨天的一片狼藉已经被卓家的这两个小丫头给收拾的干干净净了，想想昨天卓月对她的态度，王芳芳觉得自己还是消停点儿好。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强势的卓然她不怕，这么温柔的卓月她怕，老鼠见了猫那种怕。
她翻了翻冰箱，全是酸奶水果黄瓜蜂蜜……
肚子已经饿抽了，总不能靠水果活啊，因为王大娘没告诉过她卓家其他人也住这儿，她连个蹭饭的地方都没有。
没办法，点外卖吧。
因为新区实在是太小了，连个必胜客麦当劳肯德基都没有，王芳芳最爱的油炸食品，全都没有。
她就把周围所有汉堡店的推荐都买了一份，对比着来呗。
现在你大概可以想到昨天的惨案是怎么发生的了，昨天她试吃的是麻辣烫。
满满一桌子汉堡，中间还有一两袋薯条和几大杯可乐，在一个小时之内进了王芳芳的肚子。
按照惯例，收拾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各种包装纸团成团躺在桌上，有一杯可乐被碰洒了也不知道擦一擦，米白色的地板算是废了。
然后，她开始卸妆，昨天晚上她没卸妆就睡觉了，早上起来，脸上油乎乎的不说，卓月浅蓝色的被上还有一条白一道红呢，这“高级”化妆品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王芳芳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电视，不负她望地睡着了，电视上播放着《猫和老鼠》最后一集。
嗯，晚上又是一场恶战，养精蓄锐，趁着卓然没休息好，脑子不转个儿，好好打击她一下，让她别太猖狂。
事实证明，她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