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连环call,林立驱车接我喝酒。
凌晨三点,老板极不耐烦地扔下一箩筐一厂。
林立问我,对不起可以解决多少问题?
我眯着眼说,不知道。
林立说,对不起很有用。你试想,开着新车,哼着小调,被后车duang一声追尾。本来你怒发冲冠,后车司机下来,你一看,哇塞,女神。女神十分愧疚,面颊绯红,大泼浪飘飘荡荡,连着几个对不起。是不是就立刻化干戈为玉帛了。
我说,你特么这叫好色。
林立说,对不起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可以化干戈成姻缘,对不起很厉害。
林立和前妻许欣就是这样认识的。当时林立刚升职,换了新车;许欣刚拿了驾照。油门当刹车是马路女杀手的大招,等大脑皮层反应过来,真正踩在刹车上,已经撞碎了林立后车灯。
许欣开车上路不久,心中惶恐,林立说,不要紧,这车灯本来我也不是很中意。
此后林立成了许欣拿到驾照之后的第二任教练,车技飙升。
二人次年完婚,婚后半年许欣查出子宫内膜异位,很难再怀孕。许欣说,对不起。林立说,不要紧,将来认养一个。
林立说,对不起,可以延续一个家庭。
我说,谢谢对不起。
林立调试设备,梯子上摔下来,右脚骨折,许欣被公司派去吉隆坡。许欣说,对不起。林立说,放心去,我能照顾好自己。
林立说,对不起,可以让爱人理解你。
我说,对不起有奇效。林立说,对不起,也可能会失效。
林立康复出院,许欣完成任务回国。
给许欣备份电话,相册里黑风洞,双子塔,微风和煦,良辰美景,最后几张**,许欣和一个洋帅哥,两人对着镜头自拍,脱得赤裸裸。
林立吹完第十瓶,眼角晶莹,想起电脑还没有关机。
电话响起,许欣哭着说对不起,问他在哪。
林立说,这几年钱都拿来还房贷,存款不到二十万,都给你。房子虽然我付首付,我还贷款,但毕竟是我们的名字,这个家有你一半。你先住着,回头卖掉,给我父母一半,另一半给你。
许欣嚎啕大哭,说,对不起,真的错了,真的后悔了,再给一次机会。
林立哽咽说,我也无能为力,这辈子能陪你的生命,就到这里。
我俩一起醉倒在公交站,来往空气里,飘着心碎的气息,两个人摇摇晃晃,城市跟着一起醉。
林立指着前边路口,认识的时候,在那里碎了一个尾灯,今天,在这里碎了自己。
离婚后林立离开青岛,也没有回老家,除了我,跟这里所有人断绝联系。
许欣哭着来找我。
我无奈说,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
那晚许欣在店门口哭得昏天暗地。
我手足无措,只能说,余生还要好好生活,余生再不要给自己机会对别人说对不起。
林立走时也哭的撕心裂肺。林立说离开这里,恢复容易点,什么都不要,因为只想把自己带走。
林立说,这件事情是可以原谅的,可是有些错误一旦被原谅,就是下一次错误的开始。只是可惜,余生没有那么多下一次。
走过多少路,遇过多少人,对谁说倾心,又被谁祝福如意。被用什么方式拥抱,又用什么装裱伤心。
常开不败,需要真心对待,因为无论多爱,也有底牌。
余生漫长,如果可以,不要给自己对别人说对不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