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学院,浮娑诺馆。
在最深、最暗的牢狱中,无数黑蜘蛛密密麻麻地伏在墙上和地上,包围着房间中心的一团黑雾,虫脚爬动的恶心声音几乎让人作呕。远处站着一个白袍男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已经被蚕食得忘记疼痛了么?”
黑雾盘旋,形态不定。
“真是伟大的人啊!以为把自己的身体交给我的朋友们就能保她平安了么?勒奥们最喜欢你身上带着绝望味道的光了,等你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还有谁会阻止我?”
突然间,蜘蛛群慌乱跑开,黑雾中渐渐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只剩下一双眼睛清晰能见,但眼睛惨白一片。
“你知道你有多小瞧人的力量吗?”黑雾人的声音嘶哑又低沉,
“三十年了。三十年你都折磨不死我,今后直至时间的尽头,只要光芒不灭,我就会制衡你的力量,你的勒奥们。你一定会失败,白都罗。你只有自己,但人可以通过血脉的传承抵抗你千秋万代。”
“呵!你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白都罗轻蔑道,
“脆弱、自大又恶毒的生物,犯下禁锢神的滔天罪行,却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地了结生命来逃避惩罚。但这次绝不会了,”他张狂地笑了起来,“那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无法死亡。你们不是叫嚣血脉传承的联系吗?我送你一个联系,你给我好好看着她被摧毁的过程。你们过去做的一切,一代代逃避,一代代隐藏痛苦,现在我会让她全部还上来……”
黑雾人朝他扑过去,语气阴狠:“只要我在,你就休想。”
“你以为我在乎那个契约吗?”白都罗扼住其喉咙,依旧笑得像魔鬼,“我要是在乎契约,这几百年间怎么活过来?我有的是办法让别人为我做事,而你,什么都不算。”
他挥手,蜘蛛们又凶狠地一拥而上,将黑雾人埋于群落中,最后连一丝声响都没有了。
“人永远都是那么愚蠢,像过去的你一样,弗哈埃尔。”
白都罗整了一下衣袍,离去。
·*·
傍晚,高非特公爵府。
“所以说,就是有个叫费杰拉德的男生伪造口供?”谢勒坐在办公桌前,微笑着看着斐琳,“这可不算大事,值得你跑回来一趟吗?”
“费杰拉德·拜勒戈,西北唯一公爵世家的继承人,光他的身份不会让您那敏锐的政治嗅觉感觉到点什么?”斐琳抱着双臂靠在窗台边。
“我不看好年轻人,更何况我在西北有更好的朋友。”谢勒站起来,“没事就跑回来,你够让我伤脑筋的。怎么,古兰费尔的影兽车还没还吗?”
“诺戈登回第九塔了,找不到他的话还不如留在我身边物尽其用。”
“你和那位小姐挺有默契。她这边刚说抓走她的人是占星司,第九塔祭司们就宣布锁门闭关了。”
“这是占星司跟玛勒蒂克的默契,不是我吧?”
“占星司也好,玛勒蒂克·奥特利也好,事情的发展尽朝着我讨厌的方向去。你在存心和我作对。”
“怎么可能嘛。”斐琳笑得一脸灿烂,“我对公爵大人的忠心日月可鉴,除了您的夫人和瑞茜小姐,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敬爱您的人啦!”
“那如果不是你在引导她这么说,就是她的自发行为。所以,那个在幕后搅混水的第三方不是占星司,另有其人吧?”谢勒眼神锐利。
“您自己就是个搅混水的,好意思说别人吗?”
“是不是学校。”谢勒沉问,“她不敢骗我,就回答得模棱两可。周五那天诺戈登·古兰费尔还在占星学院,要借车,就一定是在学校。”
“学校……怎么可能嘛。中心学院的老师们又古板又老实,他们怎么做得来掳走莫罗维卡联姻对象的事?新堡发布悬赏前,他们连玛勒蒂克的身份都不知道。”斐琳嘻嘻哈哈地摆着手。
“每次你露出这种表情,就是此地无银的表现。”谢勒洞悉她的内心,眼神深刻起来。他随即也勾唇一笑:“比之占星学院,我还是另派人到学校调查比较好。看来我必要找个人探探中心学院的口风喽?”
“随便您,反正我今天只是想好心提醒您一句。”
“替我去把提里叫来。”谢勒吩咐。
斐琳便三两下离开了房间,一边抛着影兽车匣子玩,一边下楼去找管家提里。这个点是晚饭点,公爵府里又没什么人,所以玛勒蒂克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那位管家先生。
她去东南侧房间,但卧室里是空的。问了仆人后才得知,玛勒蒂克及埃洛卡太太都待在一楼的教习室。
斐琳下到一楼,隔着教习室的房门听见里面拍手打节拍的声音。她原本欲去推门的手便顿了顿,接着悄悄扒开一条门缝。
模样变成另一个人的玛勒蒂克正被埃洛卡太太不厌其烦地纠正动作,管家正在一旁帮助。玛勒蒂克脸上的表情很无奈,但又没办法。
斐琳看着她局促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看来就算从头到脚地换一张皮,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变不了的。
她合上门,独自一人向大厅走去。
一个人对本身的固执,有好事也有坏事。
但要是不能随心掌控,恐怕会变成心魔缠绕终身。
玛勒蒂克,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这样的话,我可就伤脑筋了。
斐琳让一个女仆去教习室把管家叫出去,接着将手中的黑匣一抛,她化作一个黑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