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天青色等烟雨的竹林,绣在青色道袍上,秀发乌黑披肩叠浪,美目紧闭,一缕袅袅青烟在血阳殿偏殿里悠悠荡荡。偏殿墙壁正中间,乃是一副行云流水的书法笔墨,题曰“不顾苍生,不问鬼神,不沾因果,闭目,遮耳,枯心。任大雪磅礴八百里,黄卷青灯,忽然一日悟道,从此凡俗神仙,两路人。”
双盘入定的秋雨灵,本应该在定神香作用下,心如止水,只是不知为何,无端起波澜,心神不宁,隐隐约约似有不好预兆发生。
正在心绪烦乱不安时,有弟子腰响了偏殿外的铃铛,秋雨灵轻声喝道“进来。”
弟子进来后,双手送上一份书信,恭敬道:“禀师父,守山弟子刚送来此信,说是专程送给师父的。”
秋雨灵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挥手让弟子退下后,方打开信封。
入目便是一段血红色大字,“太昊帝国,魔道,血河刹,血婴子,送上,望觉罗国,风火宗,秋雨灵,亲启。”
只看到这段血字,秋雨灵拿着信封的手已经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哪怕风火宗龟缩在觉罗国心甘情愿做个三流修行门派,终究还是被血河刹给找上门了。
书信的意思,也很简单,若秋雨灵不去血河刹见血婴子,血河刹将会盯着风火宗的所有弟子进行打击,除非风火宗完全龟缩在护山大阵里不出,不然难逃毁灭一途,尤其以针对风火宗落日峰弟子为重。
把那份书信扔在桌子上,站起身,将挂在墙壁的那副书法取下,收起来,轻轻摩挲着,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逍遥子师兄嘱咐她保管《神宵雷诀》时候,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仿佛一个大活人站在身边,安安静静的望着她微笑着。
眼泪成珠,滴滴答答落在那副书法上,却又被一股力道弹开。
“师兄啊,师兄,我一定保住你的传人。”
复又将笔墨挂上墙壁,重新点了三根香,闭眼默了默,两行清泪止不住,只是在狠狠一咬牙之间,转身施法,丝丝白雾升腾间蒸干了泪水,对殿外守护弟子道“让元诚来见我。”
元诚见到秋雨灵时,并未发现秋雨灵有哭过痕迹,师父自然还是那个师父,乃是将他从风雪夜路边捡回的慈爱的师父。
秋雨灵把信封扔给元诚。
不知情况的元诚接过信封,越看,眉目越紧皱,到最后直接变成一张苦瓜脸,忧心忡忡道“师父,血河刹找上门,就凭目前的风火宗完全没有相抗之力。”
秋雨灵道:“这些目前不在考虑之列,目前的问题重点是,我要怎么保住你们师兄弟。”
元诚一脸茫然不解,望着秋雨灵不知道师父究竟是什么意思,静待下文。
秋雨灵继续道:“我要你带着你师弟王平,去觉罗国的敌对国,陀螺国去。他们谁也想不到我会把你们送到敌人手里去,恰恰相反这灯下黑,对你们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元诚闻言大惊,拱手道:“师父不可,王平让其他师弟送过去,弟子愿同师父同生死,共进退,师父虽然无生育之恩,却有养育教导之德,弟子的命就是师父的。弟子不怕死,只怕远离师父。”
秋雨灵有点感动,眼眶差点又红了,硬生生给憋着,佯怒道:“师父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吗?”
元诚惶恐道:“弟子不敢。”
秋雨灵步步紧逼问道“那师命你遵是不遵。”
元诚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亦红着眼睛道“师命在上,弟子以命为践。”
秋雨灵亦捏紧指骨强忍着道“好,好徒儿。去吧,去找个凡夫,去把画皮门人请来,我要给你们师兄弟两人移花接木,行瞒天过海之法,以彻保你们师兄弟两人不被血河刹注意。”
秋雨灵点点头,不再言语,复又盘坐入定。
元诚拱手告退。
一个月后,在落日峰的某个地下密室中,灯火摇曳,将黑乎乎的密室照亮。
元诚拱手而立,旁边一个人,全身乃至脑袋都被布给包着,只留着嘴、鼻子和眼睛四个洞,全身上下透露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秋雨灵则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问道“你们甘愿替身我落日峰两名弟子吗?”
跪着的两人回道“我等二人,本是觉罗国将死之人,蒙尊主施救,多活一天都是赚了的。愿意改头换面。”
秋雨灵点点头,很满意。
复又回头看向全身被包裹的人笑道“素闻画皮门人,画人画骨不画心,全身包裹乃是你们这一门一贯做派,今天倒是见识了。”
那布人沉沉回道“一笔灵石一笔账,现在这灵石可是很紧俏的,你应该知道我们画皮门的规矩,拿钱办事,不问因果。只要你给我们该给的报酬,帮你保守秘密自然是我等义无反顾之责。”
秋雨灵不再废话,点头道“开始吧。”
那布人亦点头,走向跪着的两人,手掐指决间,从背后排出来十根红线,在地下密室中,张牙舞爪,像个蜘蛛一般,根根红线直入怀中,将一柄柄形状各异的小刀或者药罐掏出,在空中高举着。
而后布衣人又从怀中掏出两张已经拓印好的人皮,贴到跪着的两人脸上。
后背的一根红线一抖,药罐中的药粉就全部撒在人皮上,药粉一遇人皮,就化为液体,在人皮上到处乱窜,不断地调整。各个小刀复又在一根红线上的药罐中浸满液体后,对两人的面部进行微调整。
在秋雨灵和元诚百无聊赖之时,耗时一整天的画皮整形算是完成了。
元诚端上清水让布衣人刷洗后,复又端上瓜果点心,布衣人摆摆手,示意不用。画皮虽然是旁门左道,不入修为通天彻地之辈的法眼,但毕竟算是入了修行者之列,不是凡俗肉体的精力能比,几天几夜不吃饭一点影响没有。
只是盯着秋雨灵,示意查看。
秋雨灵近距离观察两个被换脸之人,果然是惟妙惟肖。
元诚看着跪在地上的另一个元诚,当真内心有股子怪异之感,只是很清楚,没办法,这都是被逼的。、
“不错,你们画皮门还是有一套的。这是此次酬劳,五颗灵石,望收下。”
布衣人接过,确认无误后,就此拜别。
元诚嘀咕道:“师父,五颗灵石,是不是太贵了?”
秋雨灵一脸漠然道:“就算是十颗灵石,能保住你们师兄弟,值了。王平觉醒妖身用了八十一块灵石,已经耗掉了我落日峰一半的储备,自天罚殿出世以来,这灵石是越来越少见。”
沉默半响后,秋雨灵慢吞吞又道:“万事俱备,你们师兄弟,该出山了。”
元诚闻言,身子巨震,双眼通红,膝盖犹如有千斤吊坠,重重砸落在地,对着秋雨灵磕头道“师父有命,弟子莫敢不从。”
秋雨灵这次没说什么,这一跪,她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