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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鬼童子尚在人间

南方小巷总是沙沙得下着细雨,云雾朦胧,街上青石小道贪婪的享受着雨露的恩惠,一切都那么得清爽怡人。说来也怪,此处的人不忙劳作,路边全是酒馆茶庄,大家每日饮酒喝茶,美味佳肴,甚是惬意。

“算卦喽,算卦喽,蜀中神算,一卦二文钱,不准要不得钱哦。”在淅淅沥沥小雨中,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奔走躲避。街边杂乱的草棚下,有一人却是十分悠闲,眼睛细小,眉毛细小,嘴巴也细小,更是留着细小的山羊胡子,身穿一身黑衣道袍,在杂乱的草棚下,靠着躺椅,翘起二郎腿,一抖一抖。嘴里还吃着瓜子,每嗑三颗便吆喝一声。旁边一个白布招牌,写着“蜀中神算”四个大字,早已被雨水湿透。

“不晓得你们着啥子急哦,淋一哈又不得死人。”这个摊位摆了一上午了,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天又下起了雨,术士心头窝火,操着一口地道的蜀话抱怨道,小眼睛四处看来看去。

忽的他眼睛一亮,盯上了一个在雨中行走的少年,这人衣服破破烂烂,背着包裹,雨水将他全身淋透,但他却是不急,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

术士用那干枯而粗糙的手摸着自己细细的胡子,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少年想到,这人看样貌身材,必是北方人,这么远来,还背有包裹,定是有些银子,看他傻乎乎的,这个鬼天气,管他多少,先骗顿吃酒钱也好。

“公子,公子,你过来一哈子,我有话要对你说。”那术士立马从躺椅上坐起来,对着那少年喊道。

少年扭头呆脑的看着这人,一动不动。

“你过来一哈子嘛,快些点。”那术士心里暗喜,这娃子傻得可爱,仿佛这钱已经到手喽。

谁知少年只是看了一下,又转身继续朝前走去。术士心中大骂:瓜兮兮的,还信不得你喽。站起身对少年大喊:“你个娃娃是不是从北边来嘚,我这个地方有你想知道的东西,可以让你解决心里面的所有烦恼。”那少年听到,又是回头呆呆的看着他。

这娃娃怕是脑壳有些子问题哦。术士心中暗想。也不知道那少年想了些什么,竟是稳步走了过来,待走近大约三米左右,术士心中一惊,这时他才看到,那少年衣服缝隙中,竟全是刀疤,十分可怕。心中不由暗暗后悔,这人就算不是江湖杀手也必是朝廷钦犯,怕是一言不慎便有杀身之祸啊。

术士赶忙屈身从旁边抓来一个凳子,用袖口擦擦,恭恭敬敬的说道:“少侠请坐。”

那少年便是坐下,眼睛呆呆的看着术士。

“少侠,你长途跋涉来这边,必定心中是有一件事,对是不对?”术士看着那少年坐下,熟能生巧,张口便来。

少年点头。

“那少侠你之前必定是常常血中来血里去,见过很多尸体,对是不对?”术士瞟了一眼少年的满身刀疤,故弄玄虚的问道。

少年愣住了,缓缓点了点头,眼睛开始变得有神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人。

术士知道自己又说对了,少年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了,便摇头晃脑说道:“其实我昨日夜观星象,便算出你今天要来,你的事情,也就只能找我,才帮得到你喽,”

少年眼睛更加有神,干裂的嘴唇微微启开,又是合上。

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样子,术士眼睛珠子一转,便又问道:“少侠可是要问前路怎么走,事情该怎么办?”

少年使劲点头,眼睛里居然充满里期待,变像个孩子一样可爱。

术士看到时机已到,便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少侠你有所不知,你所求之事十分难办,我若是窥探天机,必然会折寿,而你这件事情,起码需要花我十年的阳寿。”

“那,算了。”少年眼睛又落寞下来,他心中不想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失去这么多,便开口说话了。

术士眼珠一转,到网的鱼还想跑,赶忙找了个自己都听不懂的理由,继续说道:“我与少侠上辈子便是定好了的,少侠此生必来找我,我也必为少侠开卦解忧,就算不开卦,我也是必须经历这个劫难的。这样吧,少侠只需打开包裹,让我从中挑选一样物品,作为我施法的媒介,让我沟通到祖师爷太上老君,便是可以为少侠求得所求,度过这个难关。”

“哦。”那少年目光又是恢复神彩,嘴巴虽然简单回应,可是手已经麻利的解下包裹放在躺椅上。

术士心喜,哎呦,成了,我倒是看看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打开一看,里面有着一个牛皮纸裹着的一个条状的东西和一块儿已经被雨水浸湿的饼,以及一件和少年身上一样破旧的衣服。居然没有一文钱,术士满是失望,但是看了看那个条状的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他伸手过去拿起,见少年也不阻拦,便赶紧拆开。

一把带着血迹的短刀便是显露在了眼前,还有和短刀放在一起的信,上面写着“恩人亲启”。术士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扔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把匕首上的血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少侠,这这……”术士坑蒙拐骗有一套,可是在这成都城里长大,哪里见过杀人,又看着那少年满身的伤疤,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少年是一个杀手,刀疤的数量彰显着应该还是十分厉害的那种。

“是这把刀吗?”少年拿起刀来,刀尖指着术士,术士强压住心里的慌张,说道:“少侠快收回去,收回去,是这个饼,这个饼。”说罢赶紧抓起那个有着牙痕的饼,强颜欢笑着。

“那你便告诉我答案吧。”少年缓缓把举刀的手放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饼说道。

“稍等,天灵灵,地灵灵,祖师爷快快显灵。”术士装模作样的把饼摇起来,眼睛还翻着白眼。少年看着这个场景,也是闪烁着期待。

“有了,少侠,祖师爷高诉我,你的路就在这个方向,你顺着这个路,一直往南边走,不要回头,自然可以找到你心中的答案。”没摇几下,术士赶忙随手指了着一个方向。

“真的吗?”少年眼中满是兴奋。

“是的,少侠快收拾东西过去吧,迟了就错过答案了。”一边说着,术士一边帮少年收拾包裹。

“等一下,先生您可否为我读一下这封信?”少年用刀指着包裹中的那封信。

术士心中暗骂,我是造了什么孽啊,看杀手的信件,岂不是找死,这人莫非知道我耍弄它,想结果了我?

算了,死就死吧!他应该不会在这个地方杀了我吧,怎么说都是在街道上。颤颤巍巍的手还是伸向了信封,轻轻打开。

少年见那个术士的手一直在抖,以为刚才帮自己卜卦用功过度了,便是两手作揖,鞠躬以示谢意。

术士看着信件,猛得把细细的小眼睛瞪到最大,这上面的内容,居然是前朝的……

我本是塞外边关张家口人士,与妻子出外谋生,幸得古道长真传至宝五行盘,并获奇门甲术,不想却惹得魏忠贤利用,伤害忠良,我心中不甘,又与妻不敢回家,便来此小镇开一店,我深知东厂手段,自己难以长久躲避,今留下秘术一本,以及黄金两锭,黄金恩人可自行拿去,此书交由吾儿李阿让作为念想,在张家口杜家庄,来生我定做牛马相报答谢。

术士看着眼前的少年,小心的问道:“少侠您尊姓大名?”

“我叫任阿让”少年不假思索的答到。

这一句简单的回答,却是把术士吓了个半死,在他入行之时,江湖上便已经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术士至今都清楚记得。世间人命多悲苦,亡魂鬼童来超度,亡魂鬼童子任阿让所到之处,必然血流成河,无一活命,那鬼童子穷凶极恶,冷血无情,见到他的人很少能活下来的。现在鬼童子就在眼前,怕不是这成都城马上要腥风血雨了?

术士两腿都微微抖动,但是依然强作镇定,说道:“恩,那个,这个信里说……”术士磕磕巴巴的念了出来,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盼望着赶紧把信读完,让这个恶魔赶紧离开。

读着读着,术士总是感觉那里不对劲,怎么前感觉面热浪滚滚的,又是不敢抬头,只得继续念下去,终于读完,小心的抬头看那任阿让,吓得直接摔到在地。

只见得任阿让已是全体金黄,青筋暴起,一双怒目中,眼球中央血色凝结,空洞中闪烁无尽的火光仿佛是要吞噬一切,全身上下宛若一尊金色的火焰修罗,凌驾众生。

“主……我……浮屠……老贼,你好狠心啊!虐我,困我,又是一直骗我。我要你五马分尸,我要你下到十八层地狱,我要你永不超生!呀!”只见得那任阿让两掌一合,手中短刀便被生生掰碎,两手也被划出鲜血,滴落在地,与雨水混结在一起,扩散出一朵妖艳的蔷薇。

“大侠饶命,是您让我读得,大侠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妻儿要养,他们不能没有我啊!”术士直接跪倒在地,疯狂的磕着头。

“再说您鬼童子任阿让是江湖第一杀手,杀了我这一个小人说出去也不体面呀!”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着。

“鬼童子任阿让?第一杀手?”任阿让用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术士。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术士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全身微微颤抖。

“原来,我是鬼童子任阿让,江湖第一杀手,哈哈哈。”任阿让癫狂的大笑道。

“往这个方向找答案吗?”任阿让指着一个方向问道,狞笑道。

“是是是。”术士依然不敢抬头。

“好。”任阿让扭头便朝那个方向快速走去,每走一步都踏出一朵玲珑剔透的水花。

术士悄悄抬头看去,那一道背影,已经在雨雾中走出很远很远,只是皮肤那耀眼的金色,却是久久无法消失在这幅美丽的画卷中……

夕阳是无私的,它总是愿意将最美的轻纱披给大地,细雨过后,整个蜀中平原暖暖的一片祥和。

只是在角落里,依然少不了一些生灵的小打小闹。成都城不远处的关家大院外,四个家丁手持棍棒对着一个男子,可能是因为害怕,不断得向后挪步。

“你,你……你是何人?来关家做什么?”一家丁声音打着颤说道。

“鬼童子任阿让,找答案。”任阿让怒目盯着大门。

“什么,什么……答案,我们关家没有你的答案,快离开?”家丁眼看已经无路可退。

“我想知道,为什么活着?”任阿让依旧向前走着。

“分明来找事的,上。”四个家丁一起便冲了上去。

只见四个家丁用木棍打在任阿让身上,他却是躲也不躲,继续向前,眼看木棒是伤不到他分毫,打在皮肉上都没有一丝痕印。家丁眼看抵挡不住,便两两相叉,四个木棍架住阿让四周,终是停住了任阿让前进的脚步。

“你们这些人,本不用死的。”任阿让淡漠的说道。

“呀”只见他一声怒吼,双臂一甩,全身散出一道逼人的气劲,四根粗粗的木棍居然断裂开来,四个家丁也是飞出了三四米的距离。他冷冷的看着一个家丁,右手单手作指,飞身过去,直冲家丁颈部,双指转眼即至,速度极快,家丁哪能躲闪的开。

这时,一大刀突然出现在家丁面前,手指击刀,家丁逃过一劫,赶忙起身准备逃跑,任阿让左手化指又是一击,那大刀又向上为家丁挡住。

大刀一转侧刃,直砍过来,任阿让赶忙收身,运气两指,居然捏住刀刃。这时他才看清,持刀居然是一个翩翩公子,身着蓝色华服,脚踏黑色云靴,一双丹凤眼格外醒目,显得十分威猛,直直盯着自己。两人一齐用力,一时僵持不下。

“好一个大参合指,你是何方神圣,来我府上捣乱。”那男子怒道。阿让盯着眼前的刀刃,也不答话。只是不知怎么,忽然感觉头晕目眩,全身无力,眼前开始忽明忽暗。那男子发现不对劲,竟也收刀,任阿让踉跄几步便倒在地上,金黄的肤色慢慢退去。

那公子也是稀奇,扭头问道家丁:“这怪人叫啥子名字?”

那家丁在不远处树边依靠着,喘着粗气,回答道:“他,他说他是鬼童子任阿让。”

“哦?鬼童子尚在人间?”那男子一脸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只是几秒后,却是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五台山清凉寺内,一人闭着眼睛,头发从他头上一片片落下,方丈拿起香火,在他头上轻轻点下,却也是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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