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都在从五长老的炼丹房里出来后,全都变了!爷爷奶奶不再对她慈眉善目,父亲也不再和颜悦色,就连她的母亲、母亲……
朱昭叆又流下绝望的泪水,就连自己的母亲对她都不再亲近,更何况是那些照顾她的下人。之前,虽然下人照例会苛待她,但至少三餐温饱,渴不着饿不着。
可是今日,全族上下都在关注古家接亲一事,下人们也都刻意忘了她的存在。她从昨晚至今日正午,滴水未进,又渴又饿。
所以,她推开许久不出的房门,站在自家长长的走廊上,这才发现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这要是搁以前,她早就发脾气恼火了。可她现在只敢小心翼翼地不被别人发现,急急出去先找杯水喝。
她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因为她受不了别人用异样的目光,对着她指指点点。当她终于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发现一口水井时,却失望地发现吊桶里的水是空的。
她将吊桶扔进井里,小小的身子使劲转动井上的辘轳。无奈人小力气轻,再加上又饿又渴,哪怕桶里并没有盛满一桶水,她也怎么都摇不起来,每每桶刚刚升到一半,又掉进井里,急得她眼圈发红。
就在她焦急之时,突然发现她爷爷四长老的遁光出现在小院上空,喜得她当即大喊了一声,“爷爷!”
四长老的遁光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顿了顿,正当她欣喜地以为爷爷会下来帮她时,那道遁光却径直飞远了……
“爷爷……”
朱昭叆喃喃自语,一把跌坐在地上,水也不打了。
她知道,爷爷刚才一定看见她了,也知道她的窘境,作为高阶修士的爷爷只需一个法诀,就可以轻松替她引来大量由水灵气聚成的净水,以前她和爷爷就经常这样玩逗自己开心。
她现在就这样令大家感到厌恶吗?只是因为她成了一个废人,再也不能修炼的废人!可她是朱昭叆呀,他们曾经的宝贝……
她满脸是泪的坐在山壁的大石头上,下面的朱墨音还在对她喊:“昭叆姐姐,你坐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去叫人过来救你。”
朱昭叆对着朱墨音笑了,笑容里极其哀婉,“不用了,谢谢你,墨音妹妹。”
随即,朱昭叆双手一撑,从石壁上落了下来。她雪白的衣袂飘飞,像一朵过早凋零的梨花,纯白又凄美。
朱墨音愣愣看着,她忘记了喊人,也忘记了救人,就这样傻傻站着。鲜红的血液从朱昭叆的身下漫延,染红了山下的石头与土壤。
“不……”一道遁光瞬息即至,一把将朱昭叆抱在怀里:“叆儿呀,我的叆儿,你怎么这么傻!”
“娘……”朱昭叆目光发直:“我真的好渴。”随即双目一闭没了气息。
“叆儿——”陈晚红紧紧抱住女儿的尸身,心痛如绞,“叆儿,你怎么这么傻?是娘不对,娘不该对你冷淡,可是叆儿呀,娘如果不对你冷淡,你怎么能改掉以前的性子,安稳地去做一个凡人啊!”
她只是晚来了一步,当她意识到女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呆在房里时,只有金丹修为的她,赶来时已经迟了。
又来了好些人,这些人来来回回,有劝慰陈晚红的,也有纯属来看热闹的,形形色色恍花了朱墨音的眼: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杀?
“墨儿,你在这里干什么,快随娘回去。”孟若薇适时出现,唤回了朱墨音错乱的神智。
“娘,我好怕……”她一把扑进娘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这不关你的事,跟娘回去吧。”孟若薇心疼地安慰。
朱墨音含泪点头,在她们离开之际,还能听见四长老的声音:“她死了也好……”
族长大院内宾客盈门,虽然朱家极力掩饰,但古家人还是知道了朱昭叆一事,不过他们都不甚在意,七大修仙世家中,哪家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宝船。”古家的司礼官高声道,整个族长院的人都听见了。
朱冉英也听见了,只感五内俱焚。
上婚场虽没有上刑场那样恐怖,其实也差不多,仍然会有一把看不见的刀,自此砍掉了女子的自由、容貌和思想。
此后女子主要的任务就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如果这一切是因为爱而心甘情愿的话,那么就算是苦也甘之如饴,可她如今却落得个不得不嫁的地步。
朱冉英身着盛装,更衬托出她的绝世容光。她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依礼随未来的夫婿古溪隐,一道向父母辞行。
古溪隐面上始终带着温和有礼的笑意,配上他俊朗斯文的外表,愈发显得他大气有涵养。他握住朱冉英有些发僵的手,慢慢朝古家宝船而去。只要带朱冉英上了宝船,他这次的朱家之行虽一波三折,也算圆满结束了。
也就是在此时,天地间突然风云变色,狂风大作,将所有人都吹得东倒西歪,更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朱家的四时结界扯破,露出外界的天色来。
朱墨音这些小辈都被各家长辈紧紧护在身侧。但哪怕是这样,依偎在娘亲身上的她,还是感觉身上一凉,有股冷飕飕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大片大片的冰雪从外界纷纷涌来,白水谷里立即被换上了一片银装。
族长等人不明所以,纷纷朝天上望去。
没了结界的遮挡,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天上的一轮红日仿佛是一块美味的大饼。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将这张大饼啃食得消失不见。
天地,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寂静之中。
“日蚀!”秦疯子在大长老旁惊呼,“东章兄,大劫之象已显!”
大长老听了他的话,心内也是惊惧不已。好在秦疯子对他使用的是传音之术,否则定然会在朱家引起慌乱。
大长老立即对秦疯子传音道:“风兄,此事切不可张扬出去,你我先且稍安勿躁!”
秦疯子立即传音道:“你放心,此事我省得,否则也不会用传音术与你说话了。”
这个时候,人类修士的一切力量,在天地之威下都显得异常渺小。
就在他们俩用传音术交流之际,本来漆黑一片的天际,又突兀地闪现出一片星海。星海里的星斗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将天地都照得皎洁一片。
众人的眼睛才刚刚适应这片星辉时,满天星斗又仿佛被人装进了漏斗里,纷纷朝东南方流泻而去,渐渐消散不见。
白水谷东南方,那不是虚谷的方位吗?刚刚那片星海的异象,应该是有人晋级炼虚后的天地异象。
萧绝尘突破了!
大长老和秦疯子心内同时一震,五十岁的炼虚境修士!
等星海完全流泻进东南方后,天空又逐渐暗了下来。没过多久,一轮红日又重新挂回空中,仿佛刚才的日蚀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水谷的四时结界送春归又重新罩了回来,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离在外。
朱冉英羞红着脸将自己的手从古溪隐手中抽回。就在刚才狂风大作之时,古溪隐一直将只有筑基修为的她牢牢护住,害她到现在还心脏剧烈跳动不已。
古溪隐性感的薄唇弯出一个完美的幅度,一双眸子璨若星河,直直逼视进朱冉英的心里。朱冉英慌乱地躲开他的眼神,不过却任由古溪隐重新握住她抽回来的手,随着这个男人的步伐一起走至自己的父亲母亲面前。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刚才的天地异象是谷中哪位前辈晋级了?如此震天撼地的天地异象,小婿还是头一次遇见。”
大长老与秦疯子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想,这萧绝尘突破的时机当真凑巧,刚好和显象大劫之势的日蚀一前一后出现。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都是高阶修士突破后的异象。
修士修炼乃是逆天之举,所以每每修士晋级之时,天地都会有异象显现。对于天道来说,对它越具有威胁的人,显现的天地异象越惊人。因此,修为越高的人,天地异象越大;同等修为的人,资质越高的人,天地异象越大。
只不过日蚀的影响范围是整个修真界,而萧绝尘突破的异象只在这方圆万里的范围内显现。虽然这事肯定瞒不了多久,不过他们俩也不点破。
只是他们俩不知道,在苍莽大陆的一角,一名身穿紫衣的美丽女子刚刚晋级炼虚成功,她缓缓睁开美丽的眼睛,对着七七大陆的方向喃喃道:“萧艾,无论你轮回到何方,我一定会找到你…找到你……”
与此同时,在一个凡人小村落,一间破落小院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对着苍天不住怒吼:“贼老天,我恨你,我恨你!我陆离发誓,今生今世,我一定要成为修士,不管是成仙,还是成魔!”
四方云动,大劫的命盘已经开始转动了。
族长虽然察觉出萧绝尘的突破异象有异,不过嘴上只是淡淡道:“这是客居在我朱家的和清门首徒萧绝尘突破了。”
族长不愿意多说,只摆手道:“好了,时辰已经到了,你带着英儿出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