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一曲书词。常常感慨过往,遗失的终是美好的,可是经年回首一看,原来也只是一段平凡的过往,唯一不同的,只是略带悲情而已。
——题记
踏入瀛洲内陆已经半月有余,叶尘远与易千浔两人已进入瀛洲腹地,行至一处都城的郊野外。
叶尘远依稀记得,在这处郊野有一处小小的客店。
虽然已经时过境迁,客店的窗棂门厅都已有一些破旧,但酒香与饭菜的香味还是依旧如往昔一般醇香,叶尘远并不是酒客,他几乎从不喝酒,但偶尔也会自己品味几杯。
气息如故,身处在熟悉的气味中,往昔,似乎也并非那么遥远。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类常常伤怀往事,想要远离故地的原因。
熟悉的光景总是容易让人触动回忆,尤其是那些快乐与伤怀并存的回忆。
权力,财富抑或是名誉都比较容易放下,只是那过去痛苦更胜快乐的记忆,却任人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如今,故地虽依旧,他却不再是曾经的他了。
客店老板已年逾五十,在门口刚刚看见叶尘远,整个人就愣住了,叶尘远冲他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了店里……
几样精致的小菜和馒头已摆上桌子,卤牛肉与烤羊腿不一会儿也上了桌。
果酒的酒香闻起来还是过去的味道……
叶尘远给自己和易千浔斟了两杯,易千浔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好香啊,这酒怎么这么香。”
叶尘远:“这酒名叫‘千里香’又称‘百日醉’,是这个店家自己采摘山里的几十种野果酿制的。”
易千浔:“这么厉害!”
叶尘远:“不是厉害,‘百日醉’的意思是要喝上一百天的时间才会醉人。”
易千浔:“那这酒喝着有什么意思?”
叶尘远:“那又是谁说喝酒是为了喝醉的?”
易千浔:“酒不醉人还能称为酒吗?”
叶尘远:“醉人的酒可未必都是好酒……”
易千浔:“喝酒的人不都是为了排解寂寞或抒发心里的痛苦吗。”
叶尘远:“可是人即使喝醉了寂寞和痛苦不是还在吗。”
易千浔在思考叶尘远这句话。
“只有懦夫才会借醉酒逃避现实,将心中的痛苦发泄给别人看。”叶尘远举起酒杯向易千浔致意,缓缓地饮下一杯。
“为什么刚才那个店家看你的眼光这么奇怪。”易千浔问他。
“大概是因为……”
两人正在说话间,从店外进来一人,身高体宽,身穿着粗布麻衣,敞胸露怀,背着一个包袱,手中提着一把钢刀,刀背比屠夫的砧板薄不了几分。
人还没走进屋子就大喝道:“来呀!伙计!”
这一声大嗓门,惊得几桌客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外,也打断了叶尘远的话。
他刚一进屋就径直走向大厅正中的客桌坐下来,用力的将刀往桌上一拍。
震得这个本就有些残破的客店的横梁上掉落了一些灰尘。
店里的伙计赶忙来到这位的桌边。
“伙计,给我来二斤熟牛肉,半斤女儿红。”
易千浔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人,微微向叶尘远靠拢,说道:“这话,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呢?”
“这不是武侠故事里的大侠标配套餐吗。”叶尘远回应道。
“哦,想起来了,我说的吗,怎么这么耳熟。”易千浔说道:“为什么他们都点这个。”
“废话,难道你叫人家进门说,‘伙计,给我来一大碗面条,半碟咸菜,吃不了的我要打包带走’,你觉得江湖中人这么说合适吗?”
……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像是蛇一般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没有找地方坐下,而是走到大汉的桌前。
大汉正在端着酒碗豪饮,一碗酒喝下,放下手中的碗才注意到这人,那人直直的盯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
“是来取你身后包袱的人。”那人盯着大汉:“如果你不交给我,那我就是取你性命的人。”
“那你就试试看。”大汉握住刀柄。
“这包袱本就不是你的,是你行劫,杀了路上的商贾,夺来的,何必为这么一件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丢了性命呢?”这人说着极缓地抽出腰中的软剑。
“少废话,我杀人夺来,东西就理应是我的,你杀了我,东西就是你的,有什么好说的。”说罢扬手掀翻了桌子。
……
大汉倒在血泊中,如他所愿,因为他真的死了。
那人自腰间抽出的剑犹在滴血。
“其实这事与你们无关,只可惜,在这,我不能留下活口,我可不想被……”边说着剑锋一转,甩落剑身上的血迹,正想杀光小店的人灭口。
他转身看到了坐在店角落的叶尘远与易千浔,整个人像被扔进了冰窖般冻得僵住了。
“叶……叶……叶……”嘴唇不断的磕巴,一连几个“叶”字,就是没说全叶尘远的名字。
“叶尘远——”这人终究还是没说全叶尘远的名字,说话的是客店外的一人。
叶尘远即不惊讶,也未起身,而是为自己再斟了一杯酒。
叶尘远:“原来是故人至此,何不进来一叙。”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说才对,尊驾既至‘周王城’,应当入都城,一叙故交之情,在下也好略尽地主之谊,何以来此乡间小店……”
这人走进来,至叶尘远对面坐下,两名侍从跟在身后。
这两名侍从,如果不是跟在他的身后,没有人会觉得他们两个会是居于人下的人。
甚至即便此刻跟在他的身后,也依旧难隐他们眉宇间那种不凡的气息。
易千浔看着他,他的仪态,举止,在此郊野的小店,如步入莲花泥塘的白鹤一般,明明尽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云端
他就坐在叶尘远的面前,却又没有被叶尘远的那种孤傲凌压,可他的这种与众不同,却又不似萧秋宇的那种逍遥无束。
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族。
“……若被人知晓,岂非会笑我‘周王城’待客不周。”
这人看着叶尘远把话说完,而后,向易千浔一礼:
“在下‘周王城’内阁大臣‘李怀英’。”
刚刚夺到包袱的那人直至现在还是没有动弹。
李怀英头也没转的说:“你想要的既然已经到手了,为何还不走,莫非是想和我们坐一起喝一杯不成。”
这人忽然跑出去,连刚刚得手的包袱都没敢捡起来,就像一条疯狗似的跑了出去。
易千浔虽然不知这个刚刚杀死大汉的人是什么来头,但可以看得出来这人绝不是泛泛无名之辈。
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叫‘李怀英’的人竟有如此的魄力。
这人向着身后的侍从挥了下手,其中一人走出客店。
“既然要杀又何必多此一举。”叶尘远说。
“贵客在此,怎可以此等肮脏之事惊扰,岂非有失待客之礼。”
“叶圣督居于海外多年,十七日前突至内陆,不知这次重返十洲,叶圣督来我‘周王城’有何贵干。”说着话,他拿起桌上的‘百日醉’为叶尘远斟满空杯:“若有在下力所能及之处,不妨相告,在下定然鼎力相助。”
“李先生言重了,在下只是偶然路过而已。”叶尘远翻起扣在桌上的空杯,自他手中将酒壶拿过来,斟满,推到他的身前。
李怀英对此似乎觉得很诧异。
他看着眼前斟满酒的酒杯,并非是惊讶于叶尘远所说的话,而是他的举动。
但他看了桌上的酒杯片刻,双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杯放在桌上后,叶尘远再次为他斟满。
“那不知叶圣督是想去哪里呢?”
叶尘远淡然一笑:“瀛洲之外。”
听了这句话,李怀英展颜一笑:“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做惊扰了。假以时日,若叶圣督与这位姑娘有心来‘周王城’一游,在下定炊金爨玉,以待贵客。”说着再次双手举起桌上的酒杯向叶尘远致意,一饮而尽,放下,转身离开。
“等一下。”叶尘远说道。
“何事。”李怀英转回身。
“你知我现在‘周王城’外我并不惊奇,只是我几时重返内陆,你是何时知道的。”叶尘远问。
“其实早在你离开北海城踏上瀛洲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李怀英微笑着说道:“想要雄存于十洲大地,有一些人的一举一动每一刻都是需要知道的,叶圣督与萧圣督自然更是其中的首屈一指者。”
“那我与萧秋宇究竟是谁首屈于第一呢?”
李怀英思索一刻。说道:“自然是叶圣督了。”
在李怀英离开之后,叶尘远对易千浔说:“回去这句话我要原原本本的告诉那个姓萧的,到时候你可要替我作证。”
“你这人真小气,就那人的一句话,你现在还记着呢……”
“店家——给我一壶‘百日醉’,我要带走……”叶尘远冲着还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店家大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