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全带着自己的匕首到兵部报道,兵部又给他发了一套制服,一把朴刀,详细的登记了花名册。这才算是点了卯,而后,又由兵部的人将阿全带到了张梦莲的住所。作为贴身侍卫也有规矩,不可随意进入房间,除非贵妃娘娘特许,不过也必须有司礼太监或者贴身丫鬟在场方可。若发现贴身侍卫有勾引,调戏贵妃的举动,那就是诛九族之罪了。
张梦莲所在的别院位于宫中东南角,地处较偏,毕竟还未正式纳娶。当阿全到达的时候,日出东方,柔柔的朝阳给冬天带来了一丝温暖。进了院,院中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些果盘,糕点。张梦莲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袄子,躺在桌旁的摇椅上。小环撑着一把浅红色的小伞,安静的站在张梦莲身后,小伞刚好挡住了照在张梦莲脸上的阳光。
“贵妃娘娘,莫侍卫到了。”
张梦莲抬了抬手,小环走到来人一旁,从果盘中取了两块水果。
“辛苦了,这是娘娘赏你的。”
来人跪谢,双手捧着两块水果,迅速离开了院落。阿全虽不知大宋的贴身侍卫到底如何做,可为了避嫌,他选择站在院门口。军人的习惯就是站有站样,阿全完美的诠释了如何穿着古装站出现代军人的军姿。
整个上午,院中除了偶尔的几声鸟叫,没有任何声音。张梦莲似乎睡着了,小环之前站着,后来改为坐着,帮张梦莲挡住刺眼的阳光。阿全如同一棵松树长在门口一般,一动不动,对他而言,四五个小时的军姿就是小儿科。
临近中午,宫中御膳房送来了午膳,午膳自然也是分开了装,其中张梦莲单独的一份,小环和阿全各有一份,伙食自然也是天上地下。
“小环,去把他叫过来一起吃吧。”
阿全自然不敢,他知道,宫中耳目众多,说不定在哪一个墙角就有人在盯着这个院子。这么大一个院子,肯定不止自己在守卫。
“算了,既然如此,那跟他说,我下午要出去一趟,让他陪我一起去吧。”
吃过午饭,张梦莲换了男装,阿全跟在张梦莲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从他们上街,太行十八骑中就有四人一直跟着自己,自从相国寺一事之后,他们对于阿全的安全也有了更多的顾虑。今日汴京城内的氛围明显比前两日要沉重许多,想必也是城中百姓知道了城外的情况。城外的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苦于天寒地冻,粮食短缺,城中守军防卫凶猛,尝试了几次,终没有一点效果。这时候也只是将汴京城围了起来,打起了消耗战。城中百姓能想办法逃的就逃走了一部分,逃不走的就只能困在城中了。可这些,却影响不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赌场。
张梦莲带着阿全来到了赌场,长安城东何其乱,张梦莲都能应付,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赌场而已。赌场之中热闹非凡,其中一桌似乎有人输红了眼,在赌桌旁破口大骂。
“她个千人骑的腌臜混沌,这乱人入的邋遢手气,真是欺负老子了。我这一个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的人的叮当男子汉,竟破了这等手气。这两个撮鸟玩意也是不听话,亏我学的几手撒豆成兵,请神附身的本事也应付不了这厮。老子还真不信了,再给老子二两银子,我当一个落子一个坑,个个响,层层起。”
这人身着一身破衣,坐在赌桌上,同桌的人想要离开,就被他立即叫住了。
“这人常赌常输,不必理会,咱们这边玩。”
众人一哄而散,阿全却觉得此人甚是有趣,只是因为他说自己会撒豆成兵之术,走到了他的身边,取了二两银子扔给他。
那人看了一眼,蹭的一下从桌上跳了下来。
“兄弟谢了!你等且在旁边看着,等我郭京翻了本,定当还上三两!”
好一个郭京!
郭京刚转过身,招呼同桌之人继续赌,邻桌突然走出来几人靠近了郭京。郭京就这样被捂着嘴,半推半就之下被这几人架出了赌坊。阿全给其中两人示意了眼神,两人也跟着出了赌坊。同桌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赌坊老板这时候走了过来。
“此人欠了赌债,惹了官司,大家不必理会,继续玩好便是。”
众人又是一哄而散,对他们而言,赌坊中带走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张梦莲把阿全的脸色都看在眼里,看得出来,这个郭京是阿全所在乎的。
“咱们走吧,我们这就回宫了。”
出了赌坊,快到别院的时候,张梦莲转身对阿全说道。
“莫侍卫,今日辛苦你了,尔等晚上过来值夜班即可。”
阿全感激地看了张梦莲一眼,走到赌坊门口,正好遇到负责跟踪的两人。
“郭京呢?”
一人悄悄说道。
“死了。”
“死了?”
阿全能够确定,架走郭京的一定是禁卫军,其实在这个时候,禁卫军更多的只是负责传统假日的表演。虽然打仗不行,可对付一个平头百姓却绰绰有余。更何况是几个人。
“是的,那些架走他的人也都死了。”
阿全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竟能杀死几人还全身而退。
“有没有注意到是谁?”
“没有,我们刚转个巷口,他们就躺在了巷中。全部都是一剑毙命。”
阿全心知不能在此做过多逗留,此时,其余各路打探的人员也带来了消息。消息基本一致:郭京死了,连同带走他的人。
短短不到一天,城中就死了十个名为郭京的人。阿全赶到十分的奇怪,这人似乎是在帮助自己。可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而杀了郭京就是帮助么?阿全不过试图先于朝廷找到郭京,就想改变郭京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没想到一个个郭京都全部倒下了。
自然,兵部的孙傅也急了。
前几日刚有点眉目,今日收网,可没想到,前几日注意到的郭京一个接一个死了。连同郭京一起的,还有自己的数十名禁卫军。这可都是皇宫内廷的侍卫,若皇上知道了,自己岂不是要人头落地?
“来人!”
孙傅坐不住了,现在去查案,那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即使查到了又如何?现在自己所需要的是郭京,至于到底是谁杀了郭京,那都是后事。孙傅换上了平日的常服,这时候,他该去城楼上看看了。那里也是令人头疼的地方。自己必须保持秉性,与兵同苦。现在金军暂缓了攻势,让孙傅觉得自己这等同苦共甘的方法颇有成效。城楼下,比往日又多了几个乞丐,平日里,孙傅见到这些乞丐都会给一两个馒头。可今天,孙傅看到这些乞丐就觉得恶心。
“统统赶走!不听的扔到城外去!”
统领有令,下面自然执行,一时之间,乞丐纷纷散退。其中两个跑的慢的,被士兵打到了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孙傅本是与乞丐驱赶的方向对向而行,却听其中一个瘸腿乞丐嘟囔道。
“这鸟撮蛋有什么神气的,有本事让我郭京吃饱了跟你斗上一斗,让你哭爹喊娘去!”
“就是!我阿犬也凑个热闹!”
孙傅呆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叫住了两个乞丐。
“你们叫什么?”
郭京和阿犬相互看了一眼,心知必是刚才的话让这人听了去。可这横竖一死,倒不如来得干脆。
“我叫郭京。”
“我叫阿犬。”
“好!好!真是好!来人,带这两位回府,好吃好喝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