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向凤倾歌看去。
陈一川走到她面前,双眼发亮:“鸽子你有主意?”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凤倾歌淡淡扫过众将,目光落回陈一川身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元帅不在,我们在。我们自己迎敌出兵。”
此言一出,一片静默。
陈一川瞪大眼看着她,回不过神来。
“胡闹!这岂有你一个小小普通士兵说话的份!无帅命私自出兵可是要掉脑袋的,你要害死这一屋子的人么!”
这一通呵斥让众人纷纷醒过神来,皆瞪大了眼,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竟还挺热闹。
见此,陈一川黑下脸,大声斥道:“都他娘的给我安静点!”
凤倾歌所言确实太大胆,令他有点为难。
若无元帅下令,私自出兵,按祁国律令当斩。
可这也是如今唯一的法子了。
陈一川咬咬牙:“行,就这么办。”
“不可啊将军!这是要命的啊!”方才出声呵斥之人又急急出声。
凤倾歌寻声看去,是位方正脸,留着把胡子的副将。
这人凤倾歌倒认识,叫刘正。貌如其名,方正的脸,高大的身材,锐利凶狠的鹰目,看上去倒真是一身正气。
可配上那贪生怕死的性气却是让人不适,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底下的将领们又议论起来,一牵扯到性命都是站不住了。
凤倾歌冷眼看着,暗自冷笑,出声道:“若不如此,各位还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要等玄策铁骑踏入罗寄城中,屠了百姓,再杀诸位,那时再后悔吗?”
“还是说到时诸位当个逃兵,再由朝廷缉令追捕,一辈子见不得光?”
众人安静下来,个别人羞愧的底下头。
陈一川冷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老子就是死,也舍不下那骨气置罗寄城内数千百姓不顾!”
凤倾歌向前踏出一步,微扬下巴,“加我一个。”
静默一会,一位参将走到陈一川面前,抱拳弯腰,“将军何话,我愿与罗寄百姓同在。”
陆陆续续又走出两三个将士,陈一川见没人再出来,大手一挥直接赶人,“跟着我的留下,其他人没事赶紧出去。”
待人走后,几人围在桌边商谈计策。
两个时辰后,陈一川看着凤倾歌的眼睛都在发亮,心底愈发敬佩元帅慧眼识人,这鸽子完全就是个宝啊,半点不比向美人差。
其余人看着列出的几种方案,对凤倾歌充满崇敬,完全不敢把她当成个入军不久的小孩看。
走出营帐,便见洛平四人等在外边。凤倾歌唇角微勾,向他们走去。
裴阮转头见到她过来,咧开嘴笑道:“老大。”
其余三人也打声招呼:“老大。”
裴阮年纪小,十五岁,正是活波好玩的时候。四人之中,也属他最为鬼灵精怪的闲不住,排行最小。
相比之下排行老三的林远之倒最为老成。林远之二十来岁,参军也有四五年。参军前读了几年圣贤书,平日里安静老成,可骨子里傲的很。
当时见凤倾歌人小孤僻,被洛平几人撺掇着寻人家麻烦,却反被收拾了一顿,也就心服口服的认她当老大了。
章元问她:“老大,刚听说你们在里边吵起来了?”
凤倾歌点点头,“也算不得吵,只是意见上有点分歧。回去再说。”
回到帐中,凤倾歌将私自出兵的法子说出来,林远之一脸平静,其余三人皆倒抽了口凉气。
洛平性子急,憋不住话,“老大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对啊,而且若是士兵们抗命不愿出战当如何?”裴阮接过话,一脸担忧。
凤倾歌有点诧异,没想到裴阮脑袋竟挺灵光的。
“这就要看你们的了。”
“我们?”裴阮指指自己,疑惑道。
凤倾歌笑,“你们与军中大的数人混的好,将这事与如今的情况说明。明天右将军会召集大家问一遍,自愿请战。”
林远之眼睛一亮,“军中有多数人是罗寄城中人,如此一来,在军令与身后家人故土的双压下定有不少士兵出战。”
“且这些士兵若组成队伍士气定然不弱。”章元也笑道。
“没错。玄策借谈和支走元帅,定会在元帅回来之前趁机攻下罗寄,明天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说着,凤倾歌住账外看了一眼,做出个手势。
众人一惊,往帐外看去。
林远之镇定点,配合道:“也就是说,玄策明日会邀战?这么说来,最有可能是明早,乘众将士人心惶惶之时。”
章元也笔划几个手势:习过武,武艺不高。战甲摩擦的声音微轻,应是名副将或参将。
同时嘴上道:“那明日怕是有场恶战了。夜已过半,早早休息吧。”
裴阮点点头,走近灯边,将泛黄的灯火吹灭。
众人静默的看着帐外,待听到脚步声响起离开渐远才放松下来。
黑暗中人的五感也更为敏锐,索性也不点灯,压低声音谈论。
“这人奇怪的很,竟来偷听我们谈话。”洛平往椅子上坐下,甚是不能理解。
凤倾歌左手食指屈起,轻点几下桌子,平静淡然道:“没多大奇怪,我们要私自出兵对敌,将领中大多数不同意。况且……玄策的时机未免抓的太准。”
此番玄策谈和突然,习镇回朝刚到元都便重新发兵。短短几日兵临城下,可见玄策并未真正撤兵。玄策这招倒是绝妙,若军中无人敢率兵敌对,罗寄定破。而罗寄被攻下,周遭小城也定然不保。
而此计之重在于调离习镇,可一般而言带兵将领不会轻易回朝。哪怕只是被推出来领兵出征一趟,得胜后最少也要驻守两个月才可回朝,遑论习镇一名常年带兵的老元帅。
可此次玄策刚谈和朝廷便下旨召回习镇,着实太过巧合。若说朝中无玄策之人,实在难以置信。而习镇何时离开,又何时到达元都,都是不可定的因素。玄策却能恰到好处地抓准时机,又挑选防备最弱的傍晚袭城,怕是军中也有玄策的人。
“军中有玄策奸细?”林远之也很快想到关键,“那方才帐外之人便是来打探我们如何对策。”
“应该是。”凤倾歌端起冷却的茶水轻抿一口,眸光微亮。
“这也只是个猜测罢了,有备无患。早点休息吧,方才说玄策明日可能攻城,倒不是为糊弄帐外之人的。”